懿兰回到长秋殿,下了轿辇,吩咐春雪下旨,遴选天下才女入内闱为官。
临天皇帝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既有先例,摄政王不反对,这事儿办起来就容易许多。
“娘娘,皇后来了。”秋华来迎主子,一面扶着懿兰往里走一面说,“皇上知道朝堂上不赞成翻修仙居殿,便同皇后磨破了嘴皮子要赐安嫔椒墙。皇后的性子您知道,哪里敢和皇上对着来?前脚那边点了头,后脚就来找您诉苦来了。”
懿兰听着就沉下了脸皱起了眉,也不往屋里走了。
“自己硬不起来,指望哀家给她撑腰?这样的事她答应了就是拆自己的台!且看着吧,往后宫里谁还敬她这个中宫!”
春雪也叹气:“谁说不是?当年徐氏当众质疑温贞皇后,康帝也偏心她,温贞皇后还不是发了狠撂脾气?”
陆灿算得上是个好脾气的人,极少动怒。然而事关中宫皇后的威严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去捍卫。
秦西静呢?她是任由人把她的脸面都放在脚下踩了。
懿兰呼出一口浊气,索性不进屋了,让秋华把人叫出来,自己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秦西静红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走出来,见了太后便拜倒:“母后……”
“哀家怎么教你的?除了后位,什么也别想!你今日许了安嫔椒墙,来日她要皇后金宝你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
秦西静只是哭着摇头,说不出话。
懿兰被她搞得心烦气躁,一袖子把人挥开:“哀家今日明白告诉你,你这个位置不稳当。从前历代皇后什么出身你心里有数。安嫔家世是不如你,但她就是有本事把你拽下来!哀家忙着朝政没心思管你们这点子破事,哪天你真坐不住了跌下来,哀家只会忙着物色继后人选。”
秦西静愣住,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入宫前祖父告诉她,要唯太后马首是瞻。于是她端茶倒水勤勤恳恳,事婆母恭谨尤甚亲母。然而这一刻她始知,她只有一个人。
懿兰脾性一贯如此,可教者教,不可教者绝不多费心神。前者如罗惠,后者如皇帝。
她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秦西静,径直拂袖起身往屋里去。
春雪看着皇后,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她,又道:“人贵自立。微臣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就是护您也护不住您一世。您不自保,没人帮的了您。”
秦西静红着眼睛泪眼婆娑,搀着春雪的手不肯松:“求姑姑教我……”
春雪无奈摇头,想了想道:“仙居殿的椒墙花了多少银子,都从安嫔份例中扣。皇帝若是发难,只管甩了账簿哭穷。”
秦西静这才止了眼泪连连点头,好一番千恩万谢才叫春雪送走了。
裕忱啧啧:“姐姐何苦教她?瞧着就是个扶不起来的。”
春雪白他一眼:“吃了几个豹子胆敢议论皇后了?”
裕忱笑:“别说我了,宫里哪个不敢笑话她呢?姐姐收了秦家的银子,成全了皇后中宫之位也就够了,银货两讫。她坐不坐的稳干姐姐什么事?”
春雪听了直摇头叹气:“我才和皇后说太后娘娘保不了她一辈子,这话于咱们不是一样?你看从前温贞皇后身边的丹桂呢?知道太多,在这宫里就注定活不了。”
裕忱恍然大悟,春雪这是给自己找后路呢。
“可惜啊。她连一个安嫔都捏不住,还要姐姐指教,将来如何保得住姐姐?”
春雪也是苦笑:“还是夏风看人明白。可惜,她没那个寿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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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降旨遴选天下才女。
土地贫瘠流民遍野,这样的乱世里只有官绅勋贵之家才难得能教出几个才女。即便偶有如懿兰一般出身贫寒的,也凑不齐赴京的路费。
懿兰并不着急。她心急,却也知道这样的大变动必须一步一步走。
这一次的遴选共得才女三十,懿兰将她们安排进辛子院与玉堂署,更广纳官家女子入玉堂署习文学史。
她要自上而下,让这些她亲自选出来的姑娘们去带动更多的女孩儿读书明理。
此外,秦懿兰还破天荒册封了本朝第一位朝廷女官——贺书容。
起初,懿兰只是以侍奉茶水的名义带着贺书容出入太极殿。
久而久之,等朝臣们都习惯了,懿兰便提议封贺书容做二品侍中,理由是她身边缺个读书识字伺候笔墨的姑娘。
因前朝末年宦官专权,朝臣们便不能劝太后重用太监。贺书容又出身名门安分守己,傅仪昕等重臣亦无异议,此事倒也顺利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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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宗室勋爵特权一事,懿兰终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论。那样阻力太大。
懿兰定了三道规矩:
一,勋爵之家家主可上奏剥夺族人“免税免徭”“朝廷供养”之特权;
二,世袭爵位由每三代降一等改为每两代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