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到傍晚时,五位姑娘便被迎入了皇宫储秀阁,待教好了礼仪规矩后会由两宫太后与皇帝做主册封,迎入后宫。
长秋殿里点起了灯火,这皇城中最高贵的三位主子正在商议入选秀女们的最终位份。
“这最最要紧的还是中宫后位,皇帝属意何人呢?”陆灿问承启。
承启只是笑着给二位长辈倒茶:“儿子才活了多少年,哪有二位母后眼睛亮呢?还要请母后指点儿子。”
懿兰听着含笑看了眼承启,没说什么,只翻着手中的一本《拜月亭》。
“你喜欢那个贺氏是不是?”陆灿含笑问他。
承启倒也不脸红,面色坦然:“儿子喜欢她身上的气度,宫中少见。只是日后如何谁也不知道,能否当得后位更是不可说。”
陆灿听了倒是心下愕然,良久才转头与懿兰说:“你教了一个好皇帝啊……”
懿兰没应这话,将手中戏本翻过一页,抬起头说:“贺书容这个孩子哀家也喜欢。可她祖父在西北拥兵,濮真又虎视眈眈,若以她为中宫,恐怕外戚坐大。”
陆灿也点头:“这话在理。”
“如此入选五人中,便只有罗氏出身八姓。”承启说。
“未必要八姓。”陆灿道,“哀家与摄政王还有众臣商议过,如今佟氏、陆氏、吴氏几家的嫡系中都没有适龄的姑娘。罗氏虽为八姓,家中却已式微,恐怕难以服众。”
“那母后的意思,是选唐家长女?”
陆灿点头:“唐家姑娘身份尊贵,甚至远胜昔日的哀家。若要为后,未必不能服众。”
承启听罢不作声,只转头拿眼神询问母亲。
除了唐家姊妹,也就只有沈兰轩了。然而沈兰轩的出身细细说来颇值得诟病,更不用说年纪还小。就算懿兰能说服陆灿,拿到朝堂上也争不过百官。
秦懿兰再一次慨叹秦家无人,面上只作笑意:“哀家今日瞧了,礼数周全,人也周正。虽与皇上差了辈分,但这点子微薄得不能再微薄的血缘倒也不必作数。贞太后作保的人,哀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承启这才颔首:“如此,儿子便命礼部与仪礼司准备起来了。”
陆灿满意地点头,又说:“唐家长女既要册后,次女便也不好薄待了。”
承启也说是:“从前仁帝妃嫔数十,所以秀女多封淑女、选侍等末位。而今儿子后宫空置,原该封高些。便拟五品嫔位如何?”
陆灿似乎犹嫌不够,但见懿兰已点了头,再则皇后之位已是唐绮的,便也不多争,点头允了。
“贺氏与唐家姊妹出身相当,便一并封嫔。罗氏可稍矮一头,封作美人。二位母后以为如何?”
陆灿讶异于皇帝并未格外厚待他青眼有加的贺书容,也隐隐察觉出承启早已成了万人之上心思莫测的帝王,心下不禁担忧唐绮这个皇后是否长久。面上则是点头称好。
懿兰同样没有意见,又问:“那么沈氏呢?”
承启知道母亲喜欢这个沈家小姑娘,便笑着反问:“母亲想封她个什么呢?”
“便封个妃位吧。”
陆灿闻言蹙眉:“三品妃位未免太高,你若实在喜欢,封做贵嫔也罢了。”
懿兰不说话了。
“妃位便妃位。”承启倒是一口应下,哄着母亲,“她是沈卿独女,沈卿在朝多年功劳显赫,却始终甘居秦镜司三品官位,朕原该好好赏他的。”
这话陆灿没法反驳,只能抿唇不语。
承启又说请她们给众妃赐封号,懿兰一概不管,只说:“沈家姑娘姝容娇艳,哀家已为她想好了一个字。”
“是什么?”
“妍。”
陆灿闻言默然,望着懿兰的眸中透着些伤感。
她又何尝不知懿兰如此喜欢沈兰轩的原因呢?只有一个人能让而今大权在握的颐太后真心实意毫不作伪地撒娇卖痴,可她却在那样美好的年岁走了,留给生者太多的遗憾……
于是陆灿也欣然接受了懿兰对于沈兰轩的各种优待。她又何尝不为童妍的盛年而逝唏嘘感慨呢?
-
七月初十,两道懿旨颁下,一道册唐氏女绮为大越皇后,一道册立后宫妃嫔——
册秦镜司掌镜使沈笠之女沈兰轩为三品妍妃,居朱镜殿;册礼部尚书唐立诚次女唐绚为五品晋嫔,居紫兰殿;册陇西总督贺远孙女贺书容为五品瑜嫔,居明义殿;册太仆寺丞罗昌之女罗惠为六品平美人,居霖德殿。
按规矩,她们要在第二天向两宫太后行礼问安。只是夏宫令传了颐太后口谕,免了她们去长秋殿请安,叫直接去朱镜殿听戏。
朱镜殿久不演戏,戏台都蒙了灰。
人人都知道颐太后格外看重这个年纪最小的妍妃娘娘,自然上赶着奉承,忙前忙后将戏台子擦洗布置,又挑了乐坊最好的伶人乐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