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懿兰带着长柔在平江园中闲逛,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十八曼陀罗花馆。
她想起五年前,陆灿邀众人在此宴饮,末了共占花签,其乐融融。多少恩怨情仇,在那一日的笑语里都淹没不见。
她走进去,洒扫的侍女向她请安,懿兰便叫她去寻占花签的签筒来。
她抱着长柔,在昔日她们宴饮的圆桌旁坐下,一根根找出她们从前抽中的签子,直到找出【禾黍】的签子,终于忍不住下了泪。
“娘娘别哭。”长柔的小脸皱起来,在她怀里抬手给她擦眼泪,又说,“母亲就是这样哭坏了身子的。”
懿兰竟从不知道。她问:“你母亲从前常哭?”
长柔点头:“她都是关了门悄悄哭,说不能叫恶人知道了笑话她。”
懿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阿妍原是这样要强的性子,哪怕她分辨不清这些带了面具的人也不愿低一点头。
她忍下眼泪,找出那张【含笑花】的签子。“说‘玉容长笑’,却全未成真。留你何用?”说着便将这签子近了烛火燃尽成灰。
“娘娘,祐嫔娘娘来了。”
懿兰忙擦了眼泪抬眼,正见佟玉祺过来,她撑起笑脸问她:“今日怎么出来玩了?”
“知道懿姐姐带了公主出来,我怕姐姐一人无趣,便来作陪。”佟玉祺坐在懿兰身侧,逗了逗长柔,便去看桌上的花签:“花签?懿姐姐也爱玩么?”
懿兰摇了摇头:“只玩过一次。”
“那咱们把姐姐们都请来占花签玩好不好?”佟玉祺说罢又低喃一句,“文姐姐也一定不愿意看咱们这样郁郁寡欢的。”
“……”懿兰点了点头,转头叫春雪和裕忱去请众人来,又叫秋华去备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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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众人都来了。虽则眉间各有愁色,见了面还是摆起笑脸相迎 ,乍一看倒也其乐融融。
“怎么多摆了四个椅子,快撤了。”陆灿皱着眉叫小太监把空的椅子撤了下去,又请夏风主持占签。
夏风便说:“此签筒□□有花签六十三支,喜悲各半。娘娘们只做游戏便是,无须计较。”
玉叶也说:“是了,还和先前一样,谁得了不吉利的签子臣妾都扔水里去。”
她这话倒是让众人都笑了出来。
众人依次占了花签压在手中,都请懿兰先翻。
懿兰不肯,叫陆灿先翻,又说:“从前娘娘得了百花仙子的好签,且瞧瞧今日可也这样好运?”
陆灿便含笑翻了手中花签,念给众人听:“兰花。君子兰香,千古幽贞是此花。芙蓉、老梅是为友者,陪饮一杯。”
“可有抽了芙蓉与老梅的?”佟玉祺问。
众人皆摇头。
陆灿便自饮一杯,又与懿兰笑说:“你名中有一‘兰’字,我抽这兰花签子倒是抢了你的。”
“哪里?”懿兰浅笑着说,“娘娘封号为贞,正合签中‘千古幽贞’之句。”
众人都说是,又请颐妃翻签子。
懿兰将手中花签翻开来念:“松。傲雪凌霜,直待凌云始道高。自饮一杯,竹与梅花陪饮一杯。”
佟玉祺又问可有拿了竹与梅花签儿的,却也没有,懿兰便自饮果酒一杯。
“直待凌云始道高……”徐知意琢磨着这一句,似笑非笑,“颐妃上次的签是占尽先机迎春花,今日又是凌云松。咱们倒是能提前贺颐妃登临高位了。”
懿兰看着她,不说话。
“不过是占花签做游戏罢了。徐姐姐这样讲话,我可要不敢玩了。”佟玉祺撇嘴,说着就要扔了签子走人。
玉叶忙拉住她笑劝:“玫贵嫔与颐妃娘娘说笑,你动什么气呢?”
“游戏便是游戏,拿来一玩儿也罢,何必扯什么命数?我是最不信什么神佛运道的。”
陆灿听了笑:“你是天性率真,什么也不怕的。”
“玫贵嫔不过说笑罢了,小姑奶奶可消消气儿罢。”绿芸给佟玉祺倒了杯茶,叫她好生坐下。
徐知意只是勾唇笑着:“小银杏你不信,我从前也不信。但有时候有些运数是说不准的,你也不好叫旁人都与你一样不信吧?”
佟玉祺这才不说话了。
懿兰看着徐知意:“玫贵嫔身怀龙嗣,又素得皇上宠爱。恐怕占得的花签比本宫更吉利呢?”
徐知意笑盈盈翻了花签给众人看,自说:“我可不比颐妃好气运。”
玉叶拿了她的花签来念:“白莲。冰绡翠袖,此花端合在瑶池。红梅韵绝,白莲清姿,双璧楚楚,各饮一杯。”
座中无红梅,徐知意便自饮一小杯果酒。
懿兰想起奇爱红梅、性比红梅的徐知卿,不咸不淡地开口:“红梅与白莲双璧,只不知玫贵嫔是否担得起这白莲签。”
徐知意似笑非笑,朝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