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意被贬后,傅仪宁对后宫的心思就淡了不少,只偶尔来看看懿兰或陆灿。
他朝堂上的事也不少。
一边南方战事未定,似乎是要打一场持久战;一边财政空虚,江南之地的赋税收不上来。
他就只能想着整顿吏治,却又不能一刀割狠了——他无可用之人来补缺。
议罪银颁布以来,户部国库倒是日丰,可仅仅是京城的治安就出了不小的乱子。常有贵族纵容下人无恶不作,而后以银钱解决。
傅仪宁自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那被他杀鸡儆猴的户部郎中文衡死前痛诉:“议罪银之端一开,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但傅仪宁没有别的办法。
国库没钱发不出粮饷,前线兵士就要哗变,届时大越便是危如累卵,他只有饮鸩止渴。
对于治安问题,他只能派出秦镜司沈笠以酷刑威慑世人。
然而秦镜司的酷刑与议罪银本就是背道而驰,被威慑的只有平民百姓,贵族照样骄奢淫逸无视王法。
秦镜司能顾得上的也只有一个京城,京城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模样,谁知道呢?
傅仪宁每日将自己埋进南书房,偶尔出来便去奉先殿,似乎是要向列祖列宗告罪一般。
他的脾气也差了不少。
端王傅旻瑜、傅仪宁的五叔因在督送军粮中犯了个小差错,便被傅仪宁降旨斥骂,革去了一切职务,责令闭门思过半年。
为此懿兰也不往南书房去了。
她不懂军国大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反而可能被皇帝迁怒。整日就做做绣活儿,偶尔去看看童妍与小公主。
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佛教的盂兰盆节。
因着静太夫人参佛,广务司便按着盂兰盆节的规矩办了。又因为要烧法船,不便在皇宫中办,便要去平江园。
平江园名平江,却不在平江,而是在皇城外几百里。
叫平江园是因为宪帝颇向往江南水乡风情,却因忙于政务无暇亲临,便下旨仿江南美景造了这座皇家园林,并以姑苏城的别名平江命名。
懿兰不是不想去。她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从前读游记也很向往江南景。可她如今肚子大了,过去又要登船涉水,总是危险,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去。
此外,傅仪宁忙于朝政、童妍要照顾小公主、徐知意仍在宝象阁赎罪,便都没有随太夫人去平江园。
-
十五这天夜里闷的很,天上直打旱天雷却不见一滴雨,叫人心烦意乱。
懿兰躺在床幔中不停地挥着扇子,夏风又叫小太监多搬了两块冰来,如此折腾到亥时末懿兰才堪堪睡着。
约莫丑时末。
裕忱从延英殿外跑进来,到寝殿外慌里慌张擦着汗叫醒守夜的夏风。
“姑娘醒醒!平江园出事了!”
夏风揉着眼睛问他:“什么事?若是不急早上再报,娘娘好容易歇下的。”
“我也说不准,才来问你呐。”
“还不快说?”
裕忱咽了口唾沫换了口气才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南星没了。”
夏风闻言皱了皱眉头:“……还有么?”
裕忱摇头,又补充道:“不过是人祸,且是冲着皇后去的。”
夏风思忖一番,道:“皇后娘娘既然没事,你如今去禀了娘娘也做不了什么。待娘娘起了再回吧,若外头再来什么事只说娘娘身子不适不可打扰。”
“欸。”裕忱应下了。
……
懿兰不到辰时便被热醒了,起来沐了浴更了衣,只拿个木簪将头发一挽便去用早膳。
她边吃边想着什么,唤来裕忱:“等会儿你去凉棚里摆个软榻,抱床薄被,本宫午后去池边小睡。”
“是。”裕忱应下,又开始回禀昨晚的事,“娘娘,昨晚平江园出事了。”
懿兰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什么事?”
“奴才今儿早上又仔细问过来回报的宫人,说是太夫人领着众妃嫔在湖边看那些法船,岂料有人暗中推了皇后娘娘一把。皇后情急之下拉住了身边的宫女南星,二人一起落了水。小太监们很快把皇后救了上来,可南星飘的远,救起来时已经没气儿了。”
懿兰听罢放下了手中的白瓷碗,拿起帕子抹了抹嘴才抬起头问:“有人要害皇后?”
裕忱颔首:“大抵如此。太夫人为着这事儿也受了惊,平江园那边一时竟无人理事。”
“去平江园的左不过就那几个人,除了皇后便是罗美人、馨才人,还有尹明二位选侍。”懿兰微微眯着眼睛思索。
“都不像是生事之人呀。”春雪纳闷。
“呵。”懿兰弯了弯唇角,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尹青萍说的一句“我不会放过她”。
懿兰当日觉得这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