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跪下,高呼“何成大人千岁!”在带动下,终于所有人都诚心诚意地喊道:“何成大人千岁!”
赵何成笑着向他们点点头,道:“百姓事便是本将军应做之事!”
黄北心不甘情不愿,挣扎着喊道:“她是个骗子!要是京城派来的人,圣旨在哪里啊!”
无人在意他说的话。有没有圣旨,与百姓又有何干呢?
赵何成笑了笑,道:“本将军听说苏秀体恤爱民,特名苏秀接管蜀城太守一职。”
苏秀行礼谢恩,轻声对黄北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从此之后,我苏秀才是蜀城太守。”
隐在帘幕后给赵何成沏茶的苏问之有些好奇,问道:“大人如何得到黄北的这些罪证?”
“得到?”赵何成似乎是笑了,但苏问之看不清,“他做没做过,根本就不重要。”
……
众人又忙了几日,蜀城的事才被赵何成手下的人接过手,慢慢步入了正轨。
抽了一天不忙的时节,苏秀要设宴款待赵何成。
席上,只有赵何成、苏秀和苏问之三人。
酒席摆在门前,既能看到清明夜空的群星朗月,也有屋中地龙的热气。
苏秀亲手给赵何成斟了一杯特产青竹酒,酒的颜色为绿,非常清透,倒映着月色雪色。
苏秀道:“何将军大恩大德,苏秀没齿难忘,苏秀敬您一杯!”
苏秀一饮而尽。赵何成却道:“这一杯,原是我该敬你。”
上辈子,她破城之后,黄北跪地求饶,说他与吉州叛军的军师是兄弟,留着他或许还有点用处。她将黄北一家幽禁在别院里,只要有一口气就行。
可是没想到,几天后来报,竟说黄北及其嫡子暴毙。审理此事的官员上奏,说是苏秀某夜下毒毒杀黄北,正巧此时其子来寻,发现母亲杀了父亲,竟然抓起凳子想要砸死母亲。苏秀推翻屋里瓷瓶阻拦,两人缠斗到院子里,结果苏秀掏出提前从厨房拿来的菜刀,先一刀劈在胳膊上,又一刀劈在胸口,待其子倒地,连着在头上劈了三四刀,其子命丧当场。
监视黄家的士兵发现时,其子已死,苏秀站在院子里浑身是血,面容肿胀,士兵询问,她大笑着说黄北活该,死有余辜。
苏秀被下狱后没过两天就吐血而亡。经仵作尸检,发现她早就中了慢性毒药,因为受伤激发毒性,才突然暴毙。
原来是黄北父子不知何故,竟然下毒谋杀,而且持续了整整一年。这样对待自己的血亲,简直是毫无人性。
赵何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感念良久,下令厚葬了苏秀。后来还因为攻打吉州,大肆宣扬苏秀的故事,连带抹黑黄北的兄弟。
只是那时她只将苏秀杀夫一事作为工具,万万没有想到,她自己最后竟也死于驸马之手。
古人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若是当年再上心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被毒杀的结局?
一片雪花落在赵何成的额头上,惊醒了她。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苏秀的笑脸,郑重举杯:“苏大娘,干了这一杯!”
酒过三巡,赵何成心底那点好奇心浮了上来,她红着脸,声音晃荡:“那……那为什么苏大夫会叫你娘啊?他是你义子吗?”
苏秀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大笑两声,道:“大人,我从来就一个儿子,从来就只有问之一个儿子。”
什么?赵何成在酒杯后抬起清醒的双眼。
苏秀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
曾经苏家与黄家地位相当,苏秀嫁进来时十分风光。后来她和妾室同时生子,她生的孩子天生有疾,黄家强行偷龙转凤,将妾室的儿子记做嫡子,将她亲生儿子囚于后院。
一开始尚有仆人照顾她的儿子,可后来她家族衰落,她的儿子无人照料,身患重病。天可怜他命不该绝,一个游走四方的神医自愿入府诊治他。苏秀便求神医收她儿子为徒。
慢慢黄家也备受打压,被打发来了蜀城做太守。苏秀于是偷偷将儿子放走,让他自谋生路。再后来的事,赵何成就知道了。
妾室的儿子大了,想让自己的亲妈上位,让黄北给她下毒,也不难理解。
赵何成眉目深沉。苏秀很强,就算她不出现,她自己也可以报仇雪恨。
她只是帮苏秀,得到了一个更好的结局。
她拍了拍苏秀放在桌上的手:“前尘已逝,苏……太守,未来可期啊!”
苏秀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和赵何成碰了碰杯:“大人也保重,属下希望能看到大人带金佩紫的那一天!”
赵何成跌跌撞撞走回房间,打开门一看,恍惚灯影中,一个黑衣人正坐在桌前。她心中一紧,拔剑出鞘,眨眼间就将剑横在了黑衣人颈上。
“是我!”苏问之吓了一跳,忙道。他伸手推了推桌上的碗,小声道:“我看你和阿娘喝多了,就提前去煮了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