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的宫女都要坐上一只白色轿撵,被御林军看护着送入禁宫。
那天,王银蛾起了个大早,赶到街上,挤在汹涌的人群中,目送一架一架轿撵驶入禁宫大门。
天空雾霭沉沉,看上去快要下雪了。
“唉”她低声轻叹,心绪沉闷。回去的途中,忽然听见街边有人叫卖糖炒栗子,眼神微闪,走过去问:“多少钱?给我拿一包。”
吃糖炒栗子的时节到了,一年又过去了。她心中说不出的沉郁,伸手接过那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总算绽开一丝笑意。
大概是早上出门太急,冬衣穿得薄了,没吃几个栗子,她忽的鼻子一痒,冲着旁边打了个急促的喷嚏。抽了抽鼻子,忽觉脖颈一凉,摸去却是一点水渍。
抬头,天上却是飘起雪粒,街上的行人匆慌逃跑像乱窜的无头苍蝇。街上商贩升起遮雨的棚子,炉子里冒出的白色热气遇上雪粒,一冷一热,互相抵消至不见。
王银蛾漫不经心地剥着糖炒栗子的壳,一面听雪粒落下时的呼啸,一面听行人的闲言碎语。
“听说这次宫女选秀里,沈大小姐也在其中。”
“啊,这,沈大小姐神仙样的人物竟然要进宫,做老陛下的妃子。真是造化弄人——”
“可不是么。这沈丞相也真是舍得!”
“对了,听说这次选秀之后,全城上下要举办花灯节会,祈福来年风调雨顺。”
一人不屑地嗤道:“每年不是如此吗?”
“今年有鸡鸣寺的归云方丈讲经,据说是在雁飞塔那里。”
“那我们可得好好看看!”那些人走得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岔口。
王银蛾垂下眼,也不知是想这花灯节的盛况,还是旁的令人牵肠挂肚的事。
“大姐姐,下雪了。买把伞吧。”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从斜地里传来,好似一颗石子投入水中。
王银蛾侧首看去:“我不用伞。”
“买一把伞吧,淋湿了,对身子不好。”
那是个卖伞的小姑娘,旁边蹲着一个老头,两人都衣裳细薄老旧,在这冷冬里不知道要如何熬下去。
小姑娘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眼神温和,正期冀忐忑地望着她。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在这条街上卖伞,想必生意也不好,一堆粗制滥造的伞叠在一起也没有少几把。
王银蛾不想浪费时间,掏钱给了小姑娘,却见小姑娘从伞堆里挑挑练练,终于选出一把伞面上用墨水点的桃花。
“这个好看,给大姐姐。”
王银蛾接过伞,就走掉了。
雪粒打在伞面发出簌簌的促音,似是雨打在枝头的墨色桃花上。
今日旬休,她自不必去刑部当值,便回院子拉着梁月庭出去踏青。
“踏青,这大冬天的,草都枯死了。”
不想,一回去看见琴情坐在院子里的大桂花树的枝桠上,正无趣地旁观王清源和梁月庭下棋博弈。
琴情跳下树枝,道:“你看秀女入宫回来了。”
“唔。”她走到廊下,把伞上的雪粒抖下,转身进来了屋。再出来,身上已多一件夹花棉袄。
这时候,梁月庭两人已下完一局,正在收黑白棋子,听见她的提议,便道:“也可以,我们可以到城郊外河边,钓鱼做汤,赏雪观景。”
“那我们怎么过去?”
“御剑太累,不若骑毛驴过去吧?”
王银蛾提议,惹得琴情一阵无语:“我看分明是你怕冷,才不肯御剑。”
她瞪了一眼回去:“是又如何?”
四人都是行动派,说走就走,立刻卷了锅瓢盆碗之类,到市场里租了几只毛驴出发。
王银蛾当先牵住一只毛驴,说道:“我要一个人骑毛驴。谁都不准和我抢!”
那毛驴听后喷出一口白气,似乎还对她翻了个白眼,她不信,这年头驴子竟然这么通人性,一把抓住牵引的绳子登上驴背,嘚嘚地骑着驴走掉了。
梁月庭失笑:“我们也跟着过去吧。”
因为外面在下雪粒,王银蛾头上戴着顶蓑笠,又披了一件蓑衣,一路走到城门口,竟撞见哥哥王金银在同人争辩是非。
王金银回头看见她,双目瞪大,问道:“银蛾你这一身打扮,是去做什么?”
她回首一指,后面几个慢悠悠骑驴赶上来的人:“我们出去钓鱼呢。哥哥,在此地又做甚么?”
王金银先叹了一口气,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与他对峙的那人:“这老六买油讹我呢!”
“你胡说,我毛老六论斤称买,从不骗人!”
梁月庭牵毛驴走来,环顾众人,询问:“怎么回事?”
王金银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位毛老六听后,红着脸呛声:“才不是!有本事我们打官司去!”
“哥,你买的那油用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