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
王银蛾还待在竹子上面,无他,怎知道那是不是一出苦肉计。一回生,二回熟,她一个上过当的人怎么能不吃教训呢?
远远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车轱辘辚辚声响。眺目望去,似是一辆板车,刚从鸡鸣寺下山。
定睛一瞧,她眼睛一亮,板车上的人影颇为熟悉——正是苦寻不得的娘亲和嫂嫂!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妇人,正是她的舅母。
等马车即将经过,她摇着竹杆喊道:“娘亲!”
板车急急刹停,四人朝头顶看去,她顺着竹杆往下滑。四人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出城?多危险!”秦母下车,抓住她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摘掉落在她发髻上的竹叶。
“银蛾,你爬那么高做什么?”舅母一脸余悸,问她。
“刚才差点遇见贼人。”
这时,舅舅道:“先别说了,城外危险,回城再说。”
登上板车,一坐好,舅舅就驾着牛车颠簸向城门口赶去。秀秀嫂借给她一张帕子,擦脸上的灰。
路经群聚的流民,数不尽的视线投来,眼底尽是羡慕。谁知道待在老乡要饿死,流浪他乡却也不见得有条活路。
沈家的施粥摊子围满了人,墨书和沈微经还有其它的随行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放眼望去,得到粥喝的只是一少部分人。
目光忽然一顿,争抢着善粥的流民之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手牵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头发乱如蓬蒿。
靠得近时,她听见小孩子问:“阿奶,今天我们能喝上粥吗?小时和阿奶,好饿,三天没吃了。”
老妪摸了摸他/她的头,眼神竟有些温柔:“会的。”
“你骗人,阿奶上次也这么说,还说一会儿会有肉吃!”可是下一秒,他/她又笑了,“不过我相信阿奶!”
老妪的笑收敛了,说道:“肉跑了,阿奶老了,追不动。”
王银蛾撇开脸。方才竟有一瞬间的可怜,真是鬼迷了眼!
“天灾人祸,人活着都不容易啊。”不知道是谁感叹一句,惹起一声声牛毛似的叹气,烈日一蒸,就化作水汽消弭了。
这会儿,板车已排队回了城里,和舅舅一家告别,三人便往家门走。
秀秀嫂拍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想到什么说起:“天气这么热,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恐怕要死很多人。”
王银蛾冷冷道:“岂止如此,人死了烂得快,说不定又有瘟疫。”
“算了,这些事自有官家去管。想东想西倒不如想着保全自身。”秦母理了理衣袖,忽道,“这次你哥回来,就让他在城里找个活计,哪怕是端茶倒水,也别出去。”
王银蛾道:“这事你得联合嫂嫂和他讲,不然,以他的想法恐怕不乐意。”
“哼!他不怕死,难倒不怕苦了他媳妇和闺女?”秦母显然已打定主意,只等王金银回来,逼他就范。
她暗自可怜一下她的好兄长,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总归,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方到家,瞧见窗沿上落着一只纸鹤。
王银蛾一边走去,一边算着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呢,怎么就来信了。
纸鹤一看见她,绿豆小眼睁的老圆,翅膀扑棱扑棱,尖嘴一张,吐出一封书信来。
“娘,我先回屋一下。”说罢,她拿走书信,进屋,随后拿出一碟白米放在窗沿上,“慢慢吃。”
王银蛾独自躲在屋子里看信。
读完,不禁拧眉,两条腿悠哉地晃来晃去。
梁月庭来信说去了岭南除邪祟,等除完邪祟再北上,在沧州停留一日,再北上东行。约莫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来梁都和她见面。
她这屋子背阴,当西晒,这会儿阳光从西窗射进来,金练铺满了大半个屋子。她伸脚一踩就碎了。
王银蛾笑眯眯地把信收进梳妆匣里。
这次她不打算写回信。
等纸鹤吃完米粒,她就打发道:“你回去吧。”
“你没有信要寄给月庭师兄?”
“等他来梁都了,再当面说,也不迟。”
一连数日,窝在家中纳凉,干完家务,读读书,写写字,亦或是抱着一直傻笑的侄女在院中散步,过得颇自在。
直到秦母看她不惯,催促她出门:“不管有事无事,出门走走多好!你一个大姑娘家,又不是新娘子,窝在家里不怕夏天发霉么?”
她将身子一扭,继续睡在特做的绳床上,哼道:“我又不是吃的,发霉了卖不出去!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等我一走,你就占了我的绳床。”
秦母撸起袖子,说道:“我哪里——”
“诶,自从我这绳床做好以后,谁每天恨不得晚上也睡在这!”王银蛾惫懒地侧躺在绳床上,手摇着竹扇,“娘亲,你要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