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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飞龙在天,日头赫赤赤地挂在天上,灼灼之光,照得万里无云,驰道旁的青槐绿得跟要冒油星子似的。

月绯是挺怕热的一个人,每年此时都要犯晕。清都这里的热像火烤,南郡那边则是把人放箅子里蒸,哪儿也不好受。

月绯一手压着头上戴的幂篱,黑纱挡面,从搁了冰鉴的马车里猫腰出来,领着池鲤钻进了鸿兴楼。

辽东那边陈靖和病危,几次备好了棺材等着埋,但他硬是吊了口气没咽下,还是放心不下身后之事!

陈牧野为人鲁莽粗豪了些没错,但他好歹是长在大族的公子,不至于在这节骨眼上还傻愣着。他自寻思了几日,亦知现下辽东容他不得,他在一日,陈靖和一日不能瞑目。

陈牧野只能走。

这不,人就到清都投奔他姑父、妹妹来了。

月绯上到二楼,陈牧野手底下的副将纪秉文给开了门,她甫一走入,就看见陈牧野站在直棂窗前,木栓把窗撑开,他背对月绯站,闻声转过头来,朝她笑了下。

他还是英挺、高大、眉间如有烽火狼烟,他打小就不是个白净细嫩的哥儿,眼下更糙了些,历经雨打风霜似的。不过瞧他安妥无恙的立在那儿,身上没一点毛病,月绯安下了心,不多废话,笑哈哈地说:“二哥来了。”

桌上菜齐了,月绯率先坐下,燥得一把摘了幂篱,兀自喝干了碗雪浸白酒才缓过劲儿来。

陈牧野走过来,在她对面微侧着身子坐下,翘起长腿,语调微扬,“还是这么冷热不忌。”

月绯瘪了瘪嘴,姑且让他一回,不与他顶杠。这时屋里侍候的婢女捧着一只铜盆走进来,池鲤接过,月绯盥洗过手,慢慢擦净后,便兴味索然地去抽一枚粽子的线,又拆了箬叶,只见白莹如玉的米里包着几颗红通通的小枣,飘出甜丝丝的清香。看着挺诱人的,月绯却吃不太惯,搁下了。

两人面对坐着,偶然互看了眼,都没太有胃口的样子,就是一向饿死鬼投胎的陈牧野也没动筷。他俩凑到一块儿从来是话最密的,这回竟尴尬到相对无言。

月绯到底不是磨叽的人,索性敞开了问陈牧野:“你来这边,大哥怎么说?”

他微垂下眼,那眼睫浓而密,错乱的交织在一起,叫人看不真切什么心思,“他说他对我不起,只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想,保全陈家人的情分。”

月绯道:“大哥说的不错啊,丑话说在前头,日后才好分晓,你做不到还不兴别人做吗?”

“你!”陈牧野拍了桌子,想问她跟谁一拨的,转念一想,他们这是兄弟阋墙,剪不断理还乱。

月绯浑不怕他,正欲给他个白眼,忽地想起什么,又笑嘻嘻地说:“人说成家立业,你现今在清都谋事,岂不是要在当地找个媳妇成婚才好?”

陈牧野脸一黑,忙说,“我可不是一辈子都在这儿哈!”

月绯正待再逗他两句,忽听隔壁吵闹声猛地高扬起来。从两人刚说话时起,间壁就隐有人声,鸿兴楼平素招待的是京中贵人,照理说隔音不错,这会子却是吵人。

陈牧野本就心情不佳,间壁的几个混球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撞,他一下火了,霍然起身,撂下话出去:“我去看看是哪几个着急投胎的混账。”

月绯欸了声,把幂篱往头上一罩,在他后面出去。

到底是在京中,卧虎藏龙的地方,陈牧野收了他在辽东养成的山大王做派,还知道敲门,不过敲了也是无用,里面闹得更凶,无人回应。陈牧野眉间霎时蹿上戾气,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这家伙天生神力,鸿兴楼黄花梨的雕花木门被他一脚踢了个摇摇欲坠。

里面总算安静了,落针可闻。

一折金箔六曲通景花鸟屏风挡在窗前,圆桌前围坐了五六人,正中间坐着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穿了身藏蓝色的圆领衫,脖子上却戴了副如意云头长命锁,孩子似的。

他手里端着酒,这时停在唇边,一脸诧异地看闯进来的陈牧野,俩人大眼瞪小眼。

月绯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她在陈牧野身后露出个头,忽指着那年轻人,叫道,“是你,李策的那个宝贝儿子!”

李湍听见有人喊他老爹大名,登时啪地摔了杯,蹭地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比划,“哎哎哎,你们谁啊!好大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着,其余几人也站起来捋袖子,剑拔弩张的样子。反正不是月绯跟他们干仗,她嘀咕:“知道你爹是谁就行。”

“不要命啦!”李湍气涌如山,提了剑火速从桌后转出来。

纪秉文和池鲤两人本是在外边听动静的,见情势不对,都拎着家伙事闯进来。陈牧野猛然近前,李湍顿时眼皮狂跳,方才他只见闯进来是名大汉,却绝想不到这人身量直逼一丈,眼下两人近在咫尺,方觉可怖,力拔山兮的气势,张手就要生撕活人似的。

李湍挺惜命的,毕竟独苗。他虚张声势地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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