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灾人祸,若是天灾,还能说是老天爷不肯赏脸,碰着人祸,由上至下,总得拿出个态度,给史书一个交代。在中秋碰上这种事,皇帝心中十分不快,直接让人把折子呈上来,看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怒道:“奏折里全是替振州官员脱罪之语,全然不见怎么救人,朕看着他们是半点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如今已过去三天,恐怕几十条性命都已经折在里头。”
皇后在旁边道:“将来秋后算账,这些人都逃不掉,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去看看,即便救不出那些矿工,也得安抚亲人的情绪。”
皇帝点点头,“既然要去,就要连带着把振州官场好好整肃一番,沈轻晏……”
他忽然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此次去振州还需整肃官场,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尽快择一合适奉使前往。”
二皇子想了想,站起来道:“儿臣有一提议,去振州的人,必然要身份高贵,大臣们不敢敷衍得罪;又要行事果断,才能不惧那些蛇鼠一窝的大臣,一击即中。三皇弟之前替父皇办事,件件办得好,不如就派三皇弟去,必能马到成功。”
皇帝看向三皇子,问:“你二哥的建议,你怎么看啊?”
三皇子赶紧起身道:“父皇,据儿臣所知,负责振州石炭坑的官员廖域乃是二皇嫂的远亲,如果二皇兄去,必能事半功倍。”
二皇子愣了愣,这个什么“廖域”,他实在第一次听说,就算确实是妻子的远亲,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怎么就能事半功倍了?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振州的烂摊子谁接手谁倒霉,那些大臣们欺上瞒下,个个都是老狐狸,事情办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办不好,皇帝要斥责,其他人要落井下石,可说是前途尽毁。
“父皇容禀,儿臣并不知道这门亲戚,何况出了这么大事,不管是谁负责这石炭坑都得以命偿命,是不是亲戚又有何紧要?倒是三皇弟这么说了,儿臣还真要避避嫌才是。”
皇帝沉吟片刻,道:“钰儿说得也有理,看来璃儿是不二人选了。”
三皇子有些着急,坐在旁边的昭宁忽然起身行了一礼,认真说:“父皇,儿臣觉得,还是二皇兄去比较合适。”
她从来不掺和朝堂上的事,甫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去,就连皇帝都有些讶异,问:“何以见得?”
昭宁慢条斯理地说:“二皇兄为人谨小慎微,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是碰到什么危机,也能冷静思考,何况刚才三皇兄说了,廖域此人是二皇嫂远亲,如果连二皇兄都不给半分情面,直接将人法办,不仅能让百姓心服,还能震慑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
二皇子忽然明白过来,合着这兄妹俩已经串通一气,就等着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只能咬咬牙,面上还是温和怯懦的样子,“六皇妹和三皇弟不愧都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想事情也能想到一处,我一听到那么些人命,涉及不知多少父母妻儿,心中戚戚,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到这些。”
昭宁道:“二皇兄太谦虚了,我能想到的,二皇兄怎会想不到。”
“六皇妹从来都是会说话的,我这个做兄长的说不过,只是既然这些我能做,三皇弟也同样能做,怎么六皇妹只向父皇推荐我呢?”
“三皇兄性情温和心存仁善,如何能面对振州复杂的形势?”
“原来我在六皇妹心中是心狠手辣之人。”
“难道人除了心存仁善,就是心狠手辣?不过是在我心中,二皇兄秉性坚韧,更懂得厚积薄发罢了。”
二皇子看似无奈地笑笑,转向皇帝,道,“父皇,如果三皇弟和六皇妹都觉得儿臣去最妥当,那儿臣也愿意试一试。”
皇帝看了昭宁一眼,淡淡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
皇帝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终究只回头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也一脸肃然,两人的眼神碰撞一下,皇帝那绣着金龙的玄色衣袖扫过桌沿,语气平平,“既然如此,钰儿明日一早就出发吧,朕会给你再安排两个虞部郎中跟着,都是经验颇丰之人,你有什么不懂的,多多问他们。”
二皇子看着很激动,甚至带了点儿哽咽,“儿臣领命,还望儿臣离京的时日,父皇好好保重龙体,儿臣会尽己所能,替父皇分忧。”
皇帝“嗯”了声,抬手示意他回去席中,接着道:“百姓有难,朕心颇忧,这中秋之宴也不必再热闹下去了,用晚膳后你们就各自回府罢。”
如此一来,众人都兴致寥寥,更不敢久待,没多久就散了。
皇帝自然先行离去,然而走到门口时,忽地说:“昭宁,你陪朕走一段路。”
昭宁赶紧跟上,才行至宫道上,皇帝就说:“现在没有别人,你告诉朕,今天的话,是你自己想的么?”
“父皇,今天二皇兄会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谁又能一字一句教我应对之语呢?”
“那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