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实在很小,你跟着托比欧进了路边的一家餐厅,还没有落座就看到了熟人。
加丘,普罗修特,贝西,还有伊鲁索。
这些人真是完全不自己做饭——不过,里苏特带着梅洛尼和霍尔马吉欧出任务,而这群家伙却在这悠哉悠哉地吃晚饭。
如果你是里苏特肯定会全把他们打发去出勤——嗯,杀手工作可以叫出勤吗?总之,你觉得里苏特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他的人未免也太好了,真的。
你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大堆,却再也没有看向那些男人。是的,你对他们有这么多话想说,但想必他们跟你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你回溯了时间,一切重新来过,那个接纳你的杀手组成的异类家庭,现在可没有你的位置。
你跟着托比欧在暗杀队的左手边坐下来,服务生很快上了菜单,你对食物没有要求也没有特别的喜好,一切都让托比欧决定。
托比欧是个对待某些事情认真得有些奇怪的男孩,他专注地阅读菜单上每一道菜,这让点单的时间变得漫长,但你并不在意。你捏着水杯心不在焉地啜着,餐厅里坐满了人,可谁也想不到这里不仅有半个暗杀组织,甚至还有一个双重人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的热情boss。
话说回来,托比欧的视线从进餐厅开始就没有投向加丘他们过。
他是故意避嫌,还是完全不在乎呢?
走神间,你的视线忽然和普罗修特对上了,这让你有种不妙的预感,那家伙跟你完全不对付,但现在你可不是出现在暗杀队基地的可疑人物,他应该不会做什么……总不至于他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吧!
“——小姐,小姐?”
托比欧的声音把你的注意力拉回来,你把垂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仍在想着普罗修特的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男生停顿了一下,你雾沉沉的眼珠里并没有对他这个黑手党的畏惧,硬要说的话,你投过来的眼神好像你们曾经短暂地相处过,好像他是你遗失的朋友,你早就熟识他似的。
明明刚才在巷子里你还怕他怕得流眼泪,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还不等托比欧细想,回过神的你又恢复了胆怯的模样,蹙着眉毛小声说:“你后悔了?后悔要帮我引荐——还是请我吃饭?”
你一瞬间露出来的破绽让托比欧怀疑你现在是在逗他罢了,毕竟你的眼睛那样亮闪闪地看着他,但他倒并不讨厌,毕竟其实他也在骗你,你还不知道波尔波的试炼是会丢掉性命的呢。
托比欧侧过脸,避开你的视线,装作无所谓地撑着下巴说:“我刚才忘记问你有没有忌口了。”
你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眯眯地扯了扯裙子又捏捏细瘦的手臂:“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挑食的话是活不下去的啦。”
普罗修特把视线从你身上收回,轻轻轻笑着说:“瞧那男孩的样子,他拘谨得像在谈恋爱似的,可我打赌这顿饭结束他就要带那个红发女孩回家。”
加丘扫了你们一眼说:“他们还是小孩的年纪。”他给了普罗修特一个鄙视的眼神,“难道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满脑子女人了吗?”
伊鲁索刻薄地笑起来:“那真是毫不意外。”
普罗修特不屑地摇了摇头:“嘿,嘿,他们的衣着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除了这事还有什么理由坐在一张桌子上?那女孩或许很乐意为这顿饭出卖一下自己,毕竟那个男孩长得并不倒人胃口。”
加丘摆了摆手:“我们没上过学,你就以为别人也没上过学吗?他们是同学,同学。”学校里什么阶级的人都会有,除了他们这样被社会排斥的人,好像只要视而不见,他们就并不存在。
加丘十六岁以前都在封闭医院度过,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是阴影,是黏在地上的口香糖存在着又不如不存在。
只是从前他们恐惧这个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恐惧他们。
但他们仍然在影子里。
“打个赌吧。”普罗修特面无表情地说。
加丘停顿了一下,最后乜了他一眼,直直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尖锐的拖音,但没有人注意他们。男生径直朝你们走来,你注意到即使他拉开椅子在你旁边坐下,托比欧也没有看他。
你转过身和这个男孩对视,前不久他还在你面前奄奄一息,但现在他看起来非常好,这让你微微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吗,先生?”
“……别那样叫我。我问一下,你们是同学对吧。”加丘的声音放低了些,也许他不想使你害怕。
他是个敏感的男孩,你一直都知道,可是你现在发现他其实也挺温柔,只是你们相处时被掩盖在他时不时生气的激烈情绪之下,直到你和他成为陌生人时你才意识到。
你稍微侧了一下头,和加丘身后气定神闲的普罗修特对视。
上一次,在这个夜晚加丘跟你说过他和普罗修特打了个赌,最后他输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