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臣的外祖母姓苏,所以那枚戒指的字母是“S”,是苏老太的姓氏第一个字母,不是施络络的姓氏第一个字母。
我第一次见到苏老太太,是在她过世的前三天。
“庄臣这个时候才带你来见我,未免太迟。”苏老太太说。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络络你一定要好好待庄臣,他自小没有父母,一直和我生活,我要你好好照顾他。”苏老太太的话温和有力。
我点点头。
她拿出戒指给我,庄臣在一旁落泪。
我有点无措,此情此景象极托孤。
可是庄臣已经成人,他会照顾自己。而且,我也会照顾他。
“庄臣既然选中你,我也会在天堂保佑你们。”老太太又说。
这回轮到我掉眼泪。
苏老太太没有告诉庄臣,让他也好好照顾我。
也许她不记得了。
三天后苏老太太辞世。自此庄臣的亲人只得我。
“我父母车祸过世,祖母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庄臣两眼红肿,“我们一直靠她的退休金生活,幸而父母有为我保险,学费不忧。”
庄臣整夜辗转难眠,半夜起身坐在阳台看窗景。
“络络,每次我遇到不如意的地方,她都会安慰我说,世上并没有万事顺意,任何事情只看自己的心态。心态好,再坏的事情最后都能峰回路转。”
“络络,她不在的时候我发现原来生命说走就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起身走过去默默站在他身边,他回身抱紧我。
“络络,我们这生这世都要好好在一起。”
是,来世太远,我们看不到。我不相信来世,不相信来世再见的谎言,亦不相信来世回报的承诺。
看不到的东西拿来做誓言于我而言荒唐可笑。
我们唯有珍惜这生才是实际。
我以为看过生死之后,对于人生的领悟应当比平常人要更加通彻。
只是就算要求一个见惯生死的人一成不变,原来也是难事。何况之后我和庄臣一路顺风。
我们感情坚贞,至少我知道有一个顶着玉米卷的女子出现之前。我们生活和谐,自始至终我们都不曾吵过架,红过脸。
他爱我一如我爱他。
那日看报纸报道一对老人庆金婚,说两人自从结婚几十载,没有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旁人无不羡慕。
看,我和庄臣只得四载,不知道有无机会来庆金婚。
不知这对老人一路过来,是否有各自心动的人出现过。
我相信有,这个世界大千奇妙,有时候坐在咖啡厅都有机会看到落地玻璃窗外有曼妙的人经过。也许推门出去,故事可以就此发生。
他们是怎样认识并且发展?如果计算起来,他们办公室同事在一起的时间要比我们两人在家的时间要多。
每日起床上班去,我出门早,庄臣上班迟,通常我出去带上门了他才起床。两人要到晚上7点才能见面,如果不加班的话。
我们尚算幸运一对,有很多夫妇两人直至半夜都没有到家见面。据说有夫妻两人购得别墅一座,养狗一只,雇佣佣人全天在别墅里服务,俩人则辛苦在外挣钱,每日半夜才回家睡觉,次日又需冲出家门辛苦揾钱。所以白日只得佣人与狗在别墅逍遥度过。
原来最享受的人是佣人。
有时候很不明白,就算自己把工作提高到最佳效率,但是仍旧不断有人跳出来出书或是大谈如何才能高效地工作的经验:比如每日开始工作之前要把当日需要做的至少6件事情根据事情的轻重急缓的顺序罗列在纸上;文档要分级别摆放,需要紧急处理放置最上面,次要处理的叠在下面……
工作达到了最高效率又怎样?解决一样重要的事情,随即便会出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事情的出现永无止境。
在办公室里他们或许面对面有至少九个小时。而我们只得晚上7点到半夜12点前的五个小时。
午夜过后是休息时间,算不得加深感情的时间。
如果按照每日相处时间长短来衡量,不算那张婚纸,恐怕他俩要比我俩更融洽。他看到她的时间,要比看到我的时间更多。
我也只是比玉米卷多张婚纸而已。
不,应该这样想,我比玉米卷多一张纸,我们便不一样。
我到了贝宾专卖店去,那里的店员认识我,见我进了门,笑脸迎了上来:“施小姐,我们昨日才进的新货,今日你来得真巧。”
专卖小姐带我到挂出的新货货架前。货架上有一排领带,我挑了三条,都是花彩的款式。
专卖小姐见了惊讶:“施小姐真是有眼光,这几款是我们的这个季度的主打产品,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放在主打位置,你就一眼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