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光二年岁末,诸葛豊迟再度踏入了享殿。
“这份考卷是那范进所书?”
“朝国之内如今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那十二桩大罪,罪罪惊心,够那书呆五马分尸了?”望着父皇黑沉沉地面孔,昭光帝不觉失笑。
“这罪已好生瞧过了?”
“儿臣观了一夜,自此夜不能寐呢!”昭光帝叹息。
“群臣都在瞧着,这恩科恩科,到了此般田地,如今总要有个说法!”
“父皇有何旨意,儿臣会躬行的!”昭光帝颔首应道。
“身为一国之君,朕在问你当如何处置?”
“处置?”
“别和朕打马虎眼,于朕说说这人可用与否?”帝目深湛,诸葛豊迟直直问过。
“依儿臣看,自是可用!”心中虽气的紧,这头还是点了下去。
“是因着祈若和莲歌的缘故吗?”诸葛豊迟手捋花髯问道。
“算来儿臣这诸位皇妹中属祈若聪敏过人,儿臣自看不过她和一酸腐的白衣搅合在一起,而儿臣尚知这庸人为害的大弊,撇开成见,单说这考卷,此一番奋笔疾书,倒是字字珠玑、看的通透,比起旧年点的状元郎,这范进的确有过人之处!”昭光帝道。
“以一人劳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比起恭顺,这忠义二字,他终是没让朕失望。当日叶太傅离京时,于朕提过这范进。堂堂七尺男儿,整日里酒肆打诨、脂粉堆儿里凑热闹,朕的乘龙快婿当是朝国栋梁!朕有意放他去尘世里思个透彻,他倒也浪费了不少光阴,想想祈若也不小了,如今有天下英流聚于宇下,是朝国之幸,你能放下成见,识得真金,朕深感欣慰!”诸葛豊迟满意地点点头。
“父皇的意思?”
“这婚自是要允的,祈若这阵子添了闲气,先让那暖宫的九千岁消消气,再告诉她朕的恩典,私下里也与祈若的母妃商讨下大婚之事,待圣旨下了,让那书生来见朕,朕自是要将这十二桩大罪与他好好算一算的!”
“父皇也赦了儿臣吗?”昭光帝惊喜间,眉头一舒。
“天狼星动,兹事体大,你这些日子递于朕的地图,朕业已瞧过了,那谭庆枝一事,当日未能斩草除根,终是于你留下了祸患!”
“除了此事,不知父皇还有何教责示下?”
“你自心知肚明,朕也便姑且信你尚知朝国大局,此中的轻重缓急,而那人能留住是你的造化,若留不住,也便死了这心,漠北之地,那越冬的粮草不必送了,朕这夕阳未落,那草原八部的朝阳想冉冉升起,恐还有个长夜漫漫苦度!而这梁贼异动频频,怕是这战是止不了的!”眸光深邃,诸葛豊迟叮咛间拍了拍昭光帝的肩膀。
吩咐备酒,御书房内一片和乐。
只是一个时辰后,内中二人相视一笑,但听一声杯盏碎裂之声,自御书房内传出。
“逆子!不赐死那谭氏,朕便废了你!”诸葛豊迟的怒咆声声震耳,那于中书省奉事的朝官和皇族亲贵皆听了个胆战心惊。
“福印,父皇年迈,速速带了人马送父皇返回行宫安乐,家国朝堂,自有朕来尽责,不劳他老人家费心!”
“逆子,你竟赶朕?”
“福印,送父皇离宫!”
……
诸葛豊迟面如霜遮,眸光空洞,怒极而走。
昭光帝冷声拂袖,沐浴更衣,当日连下两道圣旨,范进恩科得选,入内苑御马署奉职!
而另一道让皇族又发出了阵惊吸,那中德殿昭容谭氏一飞冲天,得获圣恩,册了戍三品婉妃。
朝堂无声,后宫无声,只有那中德殿的琴曲流转,宫灯璀璨。
“什么?我邬敕国的承旨大人变作了这沧岳朝的马官,而那谭庆枝,竟被册了婉妃!”
濋章殿内,莲歌闻言怒砸了一只瓷瓶。
“殿下,圣上经了一番苦厄,脾气不比从前,太皇也拦不住呢!”
“太皇——”
“太皇哪受过这等的气,只叹江河日下,年迈无用,因晏夫人来书请冼芙教这辛乌习舞,此番冼芙便带了她去行宫受教,太皇那方马上就启程了!”冼宫人规劝时,又深深一叹,这皇宫里皆是红颜枯瘦的主儿,这若想不开,才是给自己罪受。
“辛乌——”
莲歌看向那女娃,一时竟十分不舍。
“天杀的,辛乌终于可以走了,你该高兴才是!”
女娃抿抿唇,这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真厌人!
“去吧,冼宫人可不是随意收徒的!”想自己已是个废人,还是那流月眼慧,为这辛乌寻了一处佳地,莲歌倏的放开了手。
“零,这位婶子似乎只会喝酒,瞧,她的腰身,简直如水桶一般呢!”打量那冼宫人染红的两颧,再瞧瞧那厨子一般的腰身,辛乌目露犹疑,一时挪不动了步子。
“哎呦,就知道你是如那小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