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乐署,一片夜色沉沉。
昭光帝看到了花主舞的留书,“向晚气在心头,不能侍君,此为真言,望圣上不怪!”
此言当真是真到了家,亏她能吐出这般让人感激涕零的真心话来!
昭光帝负气,可他也不过气了片刻,僩関行迹突现,那宫外是如何的危险,而那派出的暗卫一个不见,令人忐忑难安!
而这一日,他听说了不少的事。
花主舞一曲《玉玲珑》,有当年玉妃之风!
而他驾下的大将军段恪,带了花主舞赏玩春景、乐宴踏舞!
几度徘徊,昭光帝在午夜的忐忑中,看到了名动京师的女舞“花向晚”。
“花主舞,今日看来出宫十分尽兴!”
昭光帝看到了那发丝飘曳,腮畔染醉的人影,赞赏非常!
“以为……,以为今夜会面壁思过呢!”她端详了下中首的人影。
“朕还没想过的事,花主舞已经想到了!”
“那么真要这般吗?”她壮着胆子问过。
“起舞吧,朕等了很久,朕瞧过那枯死的玉,尚未瞧过这《玉玲珑》,故感兴趣的很!”
自斟一杯御酒,昭光帝仰面喝下,未再多言。
玉?
这该死的玉,提它作何?
圣命落,由不得忤逆。
她旋身作舞,这流月大美人醉心的事,不知怎的,一招一式都让人痛彻心扉。
美人玲珑如玉,昭光帝瞧到一朵娇弱的牡丹,在夜色中纤纤凝香,而那风雨飘摇的模样,把人的心都瞧痛了。
“止了……,止了吧!”
心绪浮沉,昭光帝拢眉,启语叹息,却见那身影无限怨怼地洒下了一片水袖飘扬,将那哀色染在了层层灯影之中。
“朕说止了!止了!”
暴躁地扔掉了酒杯,这般近难近、远难远的局面让他忍无可忍。
阔步而过,袖风震震,昭光帝蓦地擒住了那身影,听到一声痛吸,帝目惊震间,不由分说捋起那纱袖,于那藕臂上瞧到了淤痕片片。
“怎么?段……,段恪?”热血冲上了额际,昭光帝惊的眸珠流转,墨色如铅,一时吐不出话来。
眼瞧着诸葛小四儿神色大变,莲歌忽觉入宫时的一番做戏的心思,多少有点小家子气,只扯了他的衣袖,道:“怎么会?向晚是喝了一点点酒,将军的大宛马性子烈,向晚不小心从上方摔下了!”
“还真是本事,那出征的战马怎是那寻常的马匹,由得你去驾驭?”昭光帝沉声训斥,可瞧着那伤痕点点,又觉自己的一番避祸,倒惹出了祸,不由地问道:“是因生朕的气才去骑那烈马的吗?”
本是责备之声,却不知那声音在听者的耳中是何等的轻柔如风,好似情人间的絮语。
“气……,气是气的……,却……,却也没气到那步田地……,是瞧那大宛马好神气,才……”她宽慰地看去。
“就是这得意忘形,自不量力,害人不浅!可知朕的御马比那大宛马神气的多,待抽了闲,朕带你去瞧,那外方不太平!”昭光帝冷幽幽地提醒道。
“此言当真?”原想着今夜必是凄风冷雨,听他言语中尚有几分温和,莲歌有些受宠若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昭光帝挑眉,取下了那发间发蔫的牡丹,随手丢了出去。
“嫔妃们都瞧过吗?”随口而问,莲歌惊觉这话失了分寸,忙撇清道:“向晚是说……,以前王府的马厩里那马也漂亮得很,圣上的马大抵很威风神气!”
“轩辕莲歌——”耳听她矛盾来去、昭光帝心中悸动,随口唤出这熟悉的名字,又觉这心被煞的方寸不剩。
“还是唤向晚的好,圣上不能这般,不然——”她叹,于那一声令人心旌摇曳的呼唤中,落下了些染了愁绪的叮咛。
“怎么个不然?”
“不然会生出祸患,连向晚也会忘了分寸!”她抬眸,吐出心声。
“分寸?”
“是,向晚便是分寸,而莲歌便是祸患!”她正色,一番离散,有时她也不知自己是谁,好似那丑巴巴的小戏偶,连脸孔都尘灰扑面的,瞧不清楚。
“朕以为眼下的确生出了祸患!”昭光帝眉心陈川,深深看来。
“宫内又出事了吗?”
想起谭庆枝,想起行宫和皇族中的张张面孔,乌瞳现出了惊惶,却见上方一缕视线,懊恼地迫问而来:“朕如今愈发没心没肺了,没瞧见吗?”
只因她答应自己一句“真心”,他便忘了曾经的冷遇和难堪,只因这一刻的在意,他便觉得这日子生出了些期待,而一个天子是不能这般随心而为的!
倏然明白,“端安王他也曾没心没肺,本可毁了婚,却偏偏……”
那是双自责涌动的美目,昭光帝听的半是感伤半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