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亭废弃的营房,一片狼藉,外方的营檐下横陈着七扭八歪的兵勇,痛呼声在四处萧寂的深夜中,显得清晰可闻。
“告诉你们的主子,不必畏首畏尾,让他亲自来,本王知道他干的好事,悉数清楚!”诸葛昀舜铁青着张脸,舞着一把杀气腾腾的宝剑冲那些纵马而退的黑衣人吼道。
凌霄展身欲牵马于前方查探,却被诸葛昀舜冷音止了,“来者不善,孤身而去,可没那么容易活着回来!”
“他们是谁?”凌霄犹疑地问,那些人皆是经过训育的好手。
“刺客!”王说的简单而模糊,让凌霄不由将视线移向了“王”,一位被贬为庶人的王,还会有人来寻晦气,真是让人费解!
“王”漠着张脸打量着那些兵勇,示意他们自寻路子打理伤势。
“你可有事?”回眸时王幽幽问了句,又觉问的有些多余,一扭身独自去了。
凌霄摇首,思及适才贼人蜂拥而至时,“王”替她挡了一掌,忙取步随去,却见“王”大步流星入了堂门,那红漆剥落的门扇重重地一掩,四周再度静了下来。
“殿下,请允属下入内为您请脉!”凌霄在门外裣衽福身道。
“本王无碍,今夜的事,传话外方,莫要于宫中多说半字!”诸葛昀舜叮嘱了句,吹熄了火烛。
“可顺安王交待……”凌霄在门外踌躇,王怒诘道:“身为丫鬟,如何总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三哥大婚在即,今夜的事要三缄其口!”
门栓倏地插上,凌霄干巴巴地立在门外,那丫鬟二字让她的脸泛起了与黑夜相同的色泽。
她习惯了在深夜游荡,暖宫的四公主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于是宫中的夜总是热闹而芜杂,不似此方安静地让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步去了那棵古柏处,下方的凌霄花盘旋于枝干处,悄然无声地向上开着,她摸了摸那花瓣,露出一抹笑意,如往日一般沿着枝桠攀了上去,在最高处,临风眺望,直到那万家灯火渐渐消寂于了夜的尽头。
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脸于是乎又灰败了去。
“殿下您伤到了!”她于门外道。
“凌侍卫,天亮后再入内服侍!”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仰望苍穹,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立于门外,凌霄有些愁眉不展,“王”是位说一不二的人!
坐于外方的石阶处,凌霄冥思苦想,唤过几名残兵游勇。
很快夜夕中便传来了几声像模像样的鸡鸣,凌霄闪眸,以刀刃挑开了门栓,如常为“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一本书自帘帷中砸了出来,凌霄面无表情地瞧向“王”,王咳的满面通红,眼睛黑湛湛地淬着寒光,抚着胸口,怒道:“这鸡鸣狗盗之徒才惯用的伎俩,也敢于本王面前使?”
“天亮了,奴婢服侍主子起身!”
凌霄没有理会“王”的责骂,将他从被中拉了起来,欲查看“王”的伤势,却见“王”振臂甩开了她的手,指着大门道:“去找位像样的医内来,于本王瞧伤,你只是位负责试药的丫鬟!”
“殿下不是才交待不让惊扰宫中的吗?”凌霄提醒了句。
“那就……,去……,去京中医馆……,寻个问诊的先生来!”王靠在床栏处,退而求其次道。
“京中医馆恐无人敢于殿下您瞧伤!”凌霄心平气和道。
“你是说本王是罪人?”诸葛昀舜气息一滞,因此番落魄,那多日的郁结再度翻涌上来,喉间泛起一股腥涩,血便噗地涌出了唇角,淌落于葱白的襦衫处,显得怵目惊心。
“殿下身在别苑,可伤依然要奏请御医诊治!”凌霄拧眉解释了句,伸手为王顺了顺气,却见“王”盯着那滴滴血色,眼中盈起悲色,泪水夺眶而出:“本王……本王……,会死吗?”
“不会!”凌霄一五一十地回禀,仔细瞧过“王”的伤势,是内伤不错,却无性命之忧。
“王”听后心下稍安,又因她如是说视线冰冷了下去,“若在宫里,这等伤势必会惊动父皇和娘娘们,并非是你这女暗卫眼中稀松平常的小伤!”
这种渴望被重视的感觉,凌霄亦深有体会,在成为一等细作的路上,她也曾被这种感觉折磨地身心俱疲!
“殿下的伤恐要休养一阵子,奴婢会尽心为您疗伤!”
凌霄毕恭毕敬道,于是王和缓了眉目,复又倒在了榻中,恢复了沉默。
“阖目静养,会好的快些!”凌霄见王支着眼帘,一旁劝道。
“好起来能作何呢?还不是废人一个!”王自嘲道,眉目间的愁绪化也化不开。
“为了……,为了做回王!”
凌霄言简意赅地代王说出,这句话乍听下十分顺耳,王笑了笑,那笑又忽然凝在唇畔,目光转向少女,阴冷地问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