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起身,一身大袖盘珠收腰锦袄系石竹穿蝶百褶裙,将人衬得冰肌若雪,本就是绝丽无双的仙容,此时瞧着更觉那眉似远山,眸似清水,只是那双眸寒涔涔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娘娘——”
沈婆子哀声,瑟瑟不敢起身,小心瞧了瞧周遭,深递了眼色。
流月见状,微一挑眉,玉颜僵冷地屏退了众人,只定定瞧了那婆子半晌,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娘,老奴此番前来,是想于您提个醒儿!”婆子眸中藏精,俯身叩首道。
“沈婆子,那景澜殿宸妃有孕的事,本宫已知悉了,不知你可是想提醒本宫念念那浣衣局昔日暖人的滋味?”
美人秋葡似的眼瞳恨意深深地瞧去,沈婆子惊惶中连声告罪,细汗自脖颈一直覆上了额头,叩首求道:“娘娘……,您……您就念在老奴此来对您的一片心意的份儿上,饶了老奴昔日之过吧?”
“心意?沈婆子,你这心早让狗吃了,只是你既来了,念在昔日浣衣局你与本宫一个檐梁下待过的份儿上,本宫便允你张张这吃人的嘴!”流月觑她一眼。
“娘娘训教的是,老奴求娘娘高抬贵手给我一条活路,娘娘,那宸妃可不是省油的灯儿,您眼下可要小心!”沈婆子爬至近前,压低声音道。
别看这婆子讨人嫌,可这双眼却有几分功力,流月黛眉收紧,看向下首的婆子厉色道:“说!”
“娘娘,昨儿老奴去内侍省办差,路过梅苑,今岁天降瑞雪,这宫粉开的俏,老奴也就偷了半刻闲,于梅圃中瞧了,哪知后来有人来了,老奴一乱就躲于了圣上题诗的那字碑后面,您知道我瞧见了什么,却是太子爷和宸妃娘娘,太子爷握了握宸妃娘娘的手,又摸了摸宸妃娘娘的肚子,还贴耳在那小腹处听了听,自瞧见此,老奴便不敢再瞧了,生怕喘口气儿,就招了祸,可今日这宫里皆说那宸妃娘娘怀了圣上的龙种,老奴想起昨日所见,便一直为娘娘您担心!”
“你是说太子……”流月骇然瞧去。
“娘娘……,此事老奴……老奴可不敢妄言,可您是知道的,这宫里头谁能及娘娘您这倾国芳容,那宸妃娘娘也失宠有个把月了,这冷宫里头住过的人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平日里她也是弱不禁风,多少年那肚子也未有动静,这着胎自不那么容易,昨日所见,老奴一想便觉心惊肉跳,这般行止怎会寻常?”
婆子再度叩首,说罢不吱声了。
这陈娥绝非善类,那山夜中的刀光剑影,犹然在眼!
眼下她又榴花喜开,真是邪气可怖。
可若真有此等祸乱宫闱之事,却又如何是好呢?
“沈婆子,此事非同小可,本宫会小心的,你这命本宫可没心思要,自有老天掌着,回去且守口如瓶,这太极宫今后莫要来了,多积些福德,保保你这脑袋!”流月一时吃不准,只训教了这婆子几句。
“娘娘……,您……,您可不能吃这哑巴亏啊,这宫里头母凭子贵,那宸妃一旦得了势,您可就危了?”沈婆子关切道。
“本宫已是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倒是你,眼下还是莫动那歪心思,动一念,出了差池,本宫可救不了你!”
流月警告地看过,婆子喉咙干巴巴地吞咽了半晌,眼见美人一脸凝重,兹事体大,于失望间点了点头,小心地退下了。
宫中踱步良久,流月想起诸葛淳瑜那张痴心的面孔,辗转去了永乐宫。
“菩提子,进去!”
角门处,流月将怀中的玉兔放下,捅了几下,便见那雪团灵快地跑了进去。
提裙穿过了半掩的朱漆大门,这永乐宫恢宏深大,旧时也曾来过,却因萧三太子之事,丝毫记不清路径所在了。
如今踏入,仿佛置身迷宫一般。
转过了穿廊、又行过了几重院落,未见丝毫人迹,周遭太静,静的人心中发慌,人好似被鬼魂追着,肌骨透凉,耳听鸦声凄厉,她一慌竟莲步碎急地跑了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夏侯延身死之际竟将账册等物送出了,还不去查!”一声怒喝自僻静的一处跨院深处传来。
流月驻足聆听,这声音……
一声挑帘声,四周又静寂了下去。
“扑棱棱——”
几道黑影,从树冠高处俯冲掠过,光影婆娑中,流月脸孔煞白地尖叫了声。
这一声尖叫惊出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嘈杂过后,诸葛淳瑜自梅枝掩映的雪地处,看到了一张魂牵梦萦的面孔。
“月……,玉妃娘娘?”
美人瞧出适才吓到自己的是几只乌鸦,不觉懊恼起来。
“都退下吧,去内侍省传话,宫中适逢大喜,这周遭的乌鸦该赶赶了!”
诸葛淳瑜吩咐着,乍见美人,心中欢喜,眼见从人散去,人已不由自主地步过,“月儿,你终是来了……”
“我的菩提子不见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