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娥不曾想过的局面,诸葛豊迟于她身上下注的痴心温存无人能及,即便是太后在时,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直到太极宫的玉妃光华夺目的现于眼前,那种屏息之美,让她这般容色不凡的嫔妃黯然失色,岌岌可危。
若非是一名经过严苛训育的细作,她恐怕得哭天抹泪了。
她忐忑难安、不敢妄动,直到陈内人带来了圣上稍晚驾临景澜殿的口谕,太子口中的“在即”忽然变得那般可笑。
她是大名鼎鼎的陈娥,得获帝心,深得圣眷,只是……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浑浊而空茫,今上的恩宠,未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可寻。
她笑,笑的虚应,笑的不寒而栗。
今上走时,始终未看她一眼。
那名叫做庆枝的女婢向她投来同情的一瞥,换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身为一名细作,这种表情莫要让本宫看到第二次!”
诸葛豊迟好似变了一个人,是因近日烦扰的朝事吗?
思虑过甚,她又摇了摇首,细作是不能心存侥幸的,她必须往最坏的地方想。
那太极宫的玉妃和轩辕家的帝姬关系匪浅,或许那女人亦是一名精妙的细作,昨夜不过是一次显山露水的还击。
她的失宠,是那帝姬蓄意已久的阴谋。
她放出了僴関鬼使,险中求生,那帝姬竟又一次逃脱了。
眼下她不能妄动,却无法坐以待毙。
景澜殿的深夜中,她触摸着那幅美妙的画像,喃喃道:
“零,会活下去,会奔往原乡火罗,与你汇聚!”
翌日,陈娥遇到了永乐宫酩酊大醉的太子,她灵机一动将他扶入了秀帏中,并于晨曦未露时,挑亮了凤烛。
“太子爷,您该起身了!”
玉指轻抚男人的脸阔,温柔如水,让那妃榻中闭目养神的男子有了一瞬的恍惚。
眼帘抬了抬,眼前形容飘逸的女子与那太极宫的美人颇有几分神似,而后他环顾周遭慌乱起来。
怔了片刻,太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她若是月儿该多好啊!
诸葛淳瑜心中怅然,在清醒的一瞬心中又泛起了层层的苦涩。
“这些年太子也一肚子苦水,若一切安稳,请太子爷常来!”她柔婉地取过了衣衫,悉心地服侍他起身更衣。
诸葛淳瑜有些受宠若惊,指端轻抚美人凝脂如玉的脸孔,惊觉那烛影下的女人楚楚动人,难怪他父皇宠之尤甚。
“父皇念旧,最近少来这方,想必多少顾及各方的杂议!”
“他何来念旧?他待我不好……,这宫中的嫔妃大概都是如此吧,可如何呢?他是圣上,我……”美人诉说时泪光闪动,饮泣了起来。
手上坠落一片冰凉,美人剪水双瞳中落了缕缕哀凄,诸葛淳瑜瞧着心中不由地一紧,只握了她的手道:“淳瑜明白,娘娘当年遭人诬蔑,下了冷宫,能活着出来,已着实不易!”
“瑜,当下已到了这步田地,莫要再唤我娘娘,他真的好狠,他宠幸那玉妃,我是在意,可我知那玉妃也如我一般无奈,是个无路可逃的苦主儿。”说时美人又落下了泪来。
此一番话,发自肺腑,诸葛淳瑜听着竟觉说到了自己心里,不禁连连点头称是,扶了她道:“以前只知你脾性冷清,今日听你一席话,方知你心思通达,不似那些宫中争宠的庸脂俗粉,宫中路艰,却能体己她人之苦,真是难为了你!”
“太子爷,妃子路,自有不可言说的心酸,每每见到那新人蒙了皇恩,只觉那一朵春花过早的凋了。陈娥是过来人,人生苦短,如今方回过了味,太子爷您要救我……,他……”女人柔弱地依偎过去,每一个表情都惹人怜惜。
“淳瑜答应了你,不是?”男子揽紧了美人,好像看到另一张仙画般的娇容也是这般泪光点点,哀求着自己。
“瑜,陈娥会成为你的士,太子爷的恩德,陈娥铭感五内!”
女人神情坚定,轻吻了男子的面颊,那般轻柔,那般赤诚,让诸葛淳瑜心中生出莫名的感动。
“既已是我的人,淳瑜自会好好待你!”诸葛淳瑜捧了她的手道。
“陈娥从不奢求过多,入了宫,便知生死不由人!太子爷,回吧,后苑的路黑,恕陈娥不能执灯相送,殿下一切小心!”
女人为男子整理了衣冠,那柔切的话语,让诸葛淳瑜颇为受用,端起美人的下巴,递过了一了然的眼神,感激地捏了捏美人的手。
一双柔情几许的眸子在他折身的瞬间,化作一线冰冷。
她本是心乱如麻,却于凤榻中听得那酒意甚浓的太子连连唤着“月儿”,温情隽永。
月儿?
这宫中还有几个月儿?!
太子正在密结党羽,青転侯言这太子的乱子是他躲过龙剑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