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乱的灯影,少女半面脸孔血糊糊的,大大的眸子盛满了恐惧。
一截身子压在她的上方,双眸贲张,尚流转着半明半灭的光晕,而杀气就凝固在她视线可及的方寸之间,有寒刃已划过了她的脖子,一线醒目的红色。
人影攒动中,有人飞身跳入,才刺死贼人的小太监于惊魂未定中,自地上爬起,霜颤着脸颊,展身护住了少女。
“是我!”
清朗的声音,面巾揭下时,小太监眸心一亮,张了张嘴,当即气力不支地倒下了。
莲歌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深喘几声,吓哭了去。
男人惊惶看过,目光触及的片刻,脸色骤变,只急急将她从杂乱无章的角落拖了出来。
执袖为她擦掉了脸上的血,发现她并无性命之忧,男子长吁了口气,想她定是吓坏了,双手搓了搓她的肩膀,拧眉交待道:“驾车的暗卫受了伤,贼人来势汹汹,藏于车中的暗隔内,三哥头前驾车,会带你速速离开此地!”
无法于她多说下去,男人旋转了近处一枚金螭,在暗隔开启的一瞬,将她与福印一同送了下去。
黑暗中,她知道福印流了好多血,那些血洒在她的衣袖上,在片刻的温热后凝成了一片冰冷。
神智初复时,她颤抖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丸药,压在了福印的舌下。
车马时快时慢、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那是一段过于漫长的路,后来车马嘎吱一声停下了,周遭寂静地仿若死去了般。
“三哥……”她惊惧而急促的呼唤,随着眼泪奔跳,已不敢想外方发生了什么。
良久,暗隔打开了,一线青白的月辉洒在脸上,她若惊弓之鸟般扣紧了一把宝剑。
“莲歌,我们走!”
那截长长的影子说着,将尤在哭泣的她头前拉了出来,在男子转身拖出福印时,莲歌看到男人的背上中了两支箭矢,脊背处已是一片血渍。
“三哥?”她惊恐地拦腰将他扶住。
“三哥无事,会……,会发火信吗?”男子攥紧她的手,递过一安慰的眼神,有些体力不支地问道。
莲歌战栗着颔首,自男人血糊糊的手中颤然接过了火石等物。
一线光亮很快冲上深深的苍穹,她看见诸葛敬远解下了车驾前的一匹快马,纵身跃上,沿着那大道来回跑了几遭,奔踏出一片凌乱的马蹄印记,之后他将福印拖进茂草堆中,将一些血迹掩埋了去。
“三哥,没人来救我们,是吗?”匍匐于草野深处,莲歌忐忑地问。
“暗营有敌人的细作潜入,三哥担心……”
男子歉然地瞧着她,耳听有马蹄声,清晰破夜,愈行愈近,猛然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看来暗营的人已将他们接走了,前方还有机会,烧了这马车,我们走!”有人冷声吩咐。
大火熊熊而起,伴着一阵碎急的马蹄声,莲歌自草缝中望见,那些消失于大道方向的黑衣侍卫足足有二百余人,如黑鸦般盘旋而去。
“三哥去去就回!”
诸葛敬远谨慎地跳出草野,奔向了火光,于疯狂打转的马匹中穿梭了半晌,砍断了辕套,马匹惊跑间,他执手牵了一匹快马过来。
“上马!”
莲歌爬上马背,诸葛敬远褪下外衫,将莲歌与福印绑在腰后,纵马往南奔去。
天蒙蒙亮,由五名内御暗人护送,几人秘密登上了一艘漕船,往京口驶去。
那同样是昏仄仄、阴沉沉的日子,福印中途醒来了片刻,又在换药时昏死了过去,而身畔的男子脸孔烧地红通通的,只睁着一双疲惫的眸子,满脸戒备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这一路并不太平,那上岸买药的两名侍卫未能回来。
船线几经改动,莲歌看到诸葛敬远启用了新的暗讯,那些怪异的图案如僴関名册上的梵文一般难解。
“三哥,那僴関名册上的人都查到了吗?”少女拧眉看过。
“合墒那边已寻得了大半,倒是三哥这边慢了许多,暗营出了乱子,大概要搁置一段时日了!”诸葛敬远讪然,其后三缄其口,此事早有定论,她不得过问。
“三哥,那围追车马的贼人,是僴関鬼使!”少女抬眸,一双眼清亮亮的。
诸葛敬远乍听之下,有片刻地怔忡,他并未听过有关僴関鬼使的线报,即若是那名册上也未有这号人物。
“是,他们确实存在,凌霄言这鬼军已历数代繁衍!”
算算日子,四皇子也未至京城,想必暗营尚未知悉此事,于是莲歌便将护送洛都途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于了男子。
“自青転侯之事起,便一直担心这暗营潜入了僴関的细作,不曾想却是真的!”
男子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本可以再小心些的,看着莲歌颇为自责。
“若非凌霄提及,谁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