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于篝火旁擦拭刀刃的兵卒,因望见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小兵,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甚至有好事者围上前挡住了去路。
莲歌急忙调转马头,冷斥了声“闪开”,岂料那些兵勇又围聚了过来,令她愠怒地扬起了马鞭。
一名兵勇飞身跃上了马背,粗蛮地箍住了她的腰,神气活现地于下方的兵勇嬉笑道:“大将军今日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
本已撇开了早先的事,耳闻这兵勇笑声可憎,莲歌一时耳刺心扎,当即怒挥了马鞭。
周遭异样的眼光聚于一处,皆有些忌惮地撤了步子。
“放肆!明日一早还要行军,如此散漫无状,可是要尝尝那军棍的滋味?”
一名太监碎步跑来,冲着诸人沉声斥道,莲歌猝然回眸,望见黑压压的人潮中,一冷峻威仪的身影轻一闪,朝营帐步去。
兵勇作鸟兽散去,福印正欲上前递话,却见少女鼻翼一哼,电闪般纵马跃出了营门。
远处玄衣身影,听得一声马嘶,蓦地停住,回首时眸光晃出一片光冽,抢过从人手中的马缰,飞身上马,焚心似火地朝营外追去。
塞外秋草,如浪刷过马身,穹庐之下,人只是渺小的一点。
远山的轮廓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明明很近,却遥遥地不可触摸。
夜风呼啸,前方茂草高可没顶,一旦奔入其中,会迷路的。
“这川野中常有吊睛大虫出没,轩辕莲歌,快停下!”
诸葛合墒骤急打马命道,前方马儿越奔越快,只闻一声脆灵灵的怒音抛来:“大将军说的是,就是那没有眼睛的老虎如今也能把我吃啦!”
今日巡视前方异动,本是边民互往的地界,竟化作了一片空无人烟的秋色连绵,戍边的都统言自月前便陆续冷清了。
登高远眺,连草色丰美之处,也未见一点白毡,而派去前方打听的暗人,于曲矻一带的川谷中发现了不少箭弩及战马的行迹,此番若阿史那哆逻帅军而来,区区五万人马,便可将骁骑营的三万人马打个落花流水。
偏偏这戍边的兵卒,他堂堂端安王,一个也调不得!
思及明日,竟想也不敢想了,望向身畔的少女,那眼瞳中的清亮剔透,由不得人回避。
“明日此时,必有一战!”
少年未予隐瞒,此一说,莲歌想那曲矻谷口之事,想他已心中料定,怒气早已不见影踪,只拉了他的手开解道:“那胡狼有眼无珠,成不了大王!”
川野处一轮冰轮洒照,少年将目光悉数投掷于那黑白分明的眼魄中,好似四季更替皆不在眼中,唯有此豆蔻光景中的一朵小荷,绽在心头。
其后二人同乘一骑,打马回程,在距营门尚有一段路程的草坡上,少年将马缰递于她,示意她先行而返。
少女接过,在少年送她上马时,眼中波诡地一灿,少年心中警觉,唇上已落了一吻,扬眉时,夜色中又落了一串银铃笑音,再看那少女,已骑着马儿扬长而去。
这夜,骁骑营校官吴海壮一宿未眠。
他自一番搬运马料的汗流浃背后,又看到了数名于马槽边鬼祟而动的胡人。
压下欲擒贼人的冲动,他暗中差人更换了食槽,不露声色地加了防守。
晨曦初露,军角声扬,吴海壮传命将一头驴赏给了一名小兵。
莲歌脸孔黑青地于厩中打量着她的坐骑的时候,那驴尾巴后突然现出一颗熟悉的脑袋,来人神色惶然,小心翼翼道:“圣上派来接公主回京的侍卫已至!”
边声朔马,胡风吹啸。
洛都的鸾驾今日行的急,滄岳朝的边塞城郭很快便没入了一片无边的烟茫中。
吴海壮沿路皆在琢磨那颇为邪气的小兵,他似乎十分忙碌,不住地把玩着手中的七彩琉璃来打发行军的苦寂,每每试图搭话,那小兵总是露出爱答不理的神情,好生气人!
思及昨夜打赌之事,并非偶然,这小兵来路十分可疑!
晌午,军医奏报有兵卒因水土不服闹了肚子,洛都听闻,传命大军午膳时多歇二刻,与诸葛合墒依礼打了个照面,便由侍女陪了,回到了车内。
“校官大人,那做戏的兵勇当每人赏一头驴才是!”莲歌眼瞅着那些面露菜色的兵卒,将那驴子往高头大马边赶了赶道。
“若本校官允了此议,还望小哥赐教!”吴海壮拱手时眸光深了一深。
小哥?
莲歌眼珠转转,打量那汉子耿直的国字脸,眉眼含笑地朝他勾勾手指,于是黝黑的线条凑了过来,二人轻一咬耳,缰绳颤落,那截身影似山崩一般自马背上滑坠了下来,惊的那驴子鼻下飘出白气,可怖地叫了几声。
“校官大人可是腹痛难耐?”
小兵神勇地滑下驴背,眉眼关切地询问,下方僵直的身影激灵灵发出一声深喘,立即蜷身捂腹喊起了痛。
兵勇围过,吴海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