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云低垂,天夜沉沉。
濋章殿内,鸽哨徐徐,回响不息。
书房内颀长身影,手执飞鸽带来的暗讯,心急如焚。
已闯宫数度,皆被禁卫押了回来,庭院中徘徊时,复度将目光落于一阑灯火处,唤过福印,敛眉命道:“去,通禀一声,说爷片刻便至!”
小太监得命而去,不消片刻,那殿中的灯火便熄了个遍。
福印束手无策地望了望主子,诸葛合墒眼眸寒了一寒,硬着头皮挑帘步了进去。
“嗖——”
一支箭羽穿风而过,落于脚下,眉头不由地蹙起。
凤目凝视了那团黑影半晌,俯身拾起那支箭羽,大步流星地行过。
“嗖嗖嗖——”
……
箭矢一支支落下,诸葛合墒沿路接了,后在离那身影寸许的地方站定道:
“轩辕莲歌,爷可以给你当箭靶,可不是现在!”
当下夺了那柄鸾弓,顺势将手中的箭矢悉数丢入了少女背上的箭筒中,听得一声忍无可忍地喘息,迸发出来,回荡在殿中的每个角落。
挑亮了灯火,执灯照了照,眼前乌亮的双眸漠然地飘过,那袭身影已倾然背过身去。
“轩辕莲歌,爷知你未哑,也知你仍在因旧事,为自己打抱不平!”
将那长明灯悬于金檀漆架上,扳正了那截身影,膝上不经然落了一记生痛,诸葛合墒皱眉,又赞赏地扬了扬眉,心平气和道:“昀舜的事想必公主已有所耳闻!”
“未曾!”少女眼中一闪,脑袋顿时摇做了拨浪鼓,露出了一副厌人懵懂的模样。
“轩辕莲歌,昀舜如今坐陷围城,将此封书信交于他,告诉他于内自当于父皇细陈原委,于外如今不管何人查问,只认了那巡漕失察的罪,孙翰龄几人的罪状,上方皆已列明,江夏府夏侯延处有罪证在手,他看信便知该如何行事!” 诸葛合墒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眸光落于那信笺处,莲歌目光移移,打了记响指,窗上立时现出一暗卫的身影。
“退下!”诸葛合墒敛眉,低斥了声,那身影又消失了去。
“父皇已下命彻查暗营,昀舜的事,爷须谨慎行事,轩辕莲歌,你大哥留了暗人于你,对吗?”诸葛合墒凝视着她问。
诸葛小四儿这双眼,依然锐利如昨!
他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轩辕莲歌颔首,她大哥留于她的不仅是几个暗卫而已,而是一支军!
“轩辕莲歌,昀舜现押于彰亭,快马加鞭会很快,今夜这封信必须送到昀舜手里,全当帮爷一回,速去!”
迫急说时,诸葛合墒已雷厉风行地拉起了地上的少女,将那信塞于了她的手中。
少女因他的咄咄逼人发了火,怒砸了窗几处的薰炉,外方宫娥闻声提了灯盏,探头探脑,顷刻黑压压跪于外面。
四目光灼,一封信在二人手中来回推塞着,少女的双手被倏地钳住,听得一声震耳欲聋地咆哮:
“轩辕莲歌,爷不是在命,是求!生死攸关,这信必须于今夜送到,爷答应你,明日及明日的以后,你想作何皆会心随人愿,哪怕是有意返回故国,合墒也不会从中设阻,这样你可满意?”
一双心急如焚的双眸,递来诚意,入耳之音,字字铿锵,让人不寒而栗。
少女抬首,明眸淬雪,夺过了信笺,转身拂灭了灯火,与夜夕站作了一处。
“合墒在后殿角门恭候公主,公主大德,就此谢过!”
黑暗中,男子撩袍出了殿,殿中少女眼中一片水光朦胧,扑簌坠下。
其后少女放出书鸽,于濋章殿的影壁前侯来了几名侍卫。
诸葛合墒得讯时,莲歌已消失了,当她复度出现在殿中时,暗营处的回讯足足慢了三刻。
“一群废物!”
诸葛合墒拧眉,有些琢磨不透地看过,收获了一耀武扬威兼空洞疏离的眼神。
细细观过六弟的一纸短书,心下稍安,却见一道金光闪过,殿中的少女再度拉起了弓弦。
“爷说的话,算数!”
诸葛合墒颔首,自书架上取过一本《中庸》,慨然站在远处当了回箭靶,任罗刹女大展箭术,出尽了风头。
当然那本引人如饥似渴的《中庸》被野蛮地夺了烧了,他的双眼被蒙住了,殿中一时箭雨纷飞,直至晌午暖阳洒照,光耀一室。
他累了,自揭了眼上的黑纱,捂着胸口,五指颤颤,指向罪魁,倒在了罗刹女森冷的目光中,于是那柄鸾弓终于坠在了地上。
“公主是从地宫离去的吗?”诸葛合墒坐起时,双眸炯亮地瞧着气喘吁吁的少女问了句。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直上九霄,扑棱棱惊跑了窗外悠闲啄食的鹧鸪。
在罗刹女浓浓飘恨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