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蔓蔓,山色空蒙。
中途遇雨,四周茂林交映,如伞如盖,莲歌不由地暗自庆幸。
寻路赶去,山涧愈加清幽,骄阳隐而不见,无法准确判断方位。
沿路听到水流之声,寻声而去,发觉竟是一条水流宽阔的河水。
依稀记得京郊马场周围有一条大河,纵贯南北,站在一巨石上观了观山势,莲歌沿着水岸,顺路而下。
天色愈暗,心中愈发焦虑,只能加快了脚程。
雾霭袅袅,山中云气蒸腾,如梦如幻。
中途瞧见有废弃的竹屋,想必定有山民居住于这山林深处,后窥得河上跨着座石桥,一时喜极过望。
渐行渐近,望见一人盘坐于对岸垂钓,当即如见救星般跑了过去,却见那人鱼竿一扬,银色的鱼线已甩至近前,颇有威力地将自己挡在了两丈开外。
“小女子叨扰,但问渔者,去那京郊马场尚须多少脚程?”
莲歌不知现处何地,当即驻足求问。
那人戴着青纱遮面的蓑笠,看不出形容,只是平淡冲和地坐于一块裸露的大石之上,静心垂钓,闻言未答,只伸出一指,示意她噤声。
莲歌见状,连忙喏了声,压下心燥,蹑手蹑脚地轻声步去。
好生奇怪!
这渔家的鱼钩竟然是直的,且未悬半饵!
“这位渔家,您这样如何能钓上鱼呢?”莲歌擦了擦额际的汗,盯着他空无一物的鱼篓问。
“你这女娃,打扰了老夫垂钓不说,小小年纪,人前妄言,何以笃定老夫无法钓得?”一个颇为老成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有志不在年高,况乎这道理使然!大叔您未有鱼钩饵料,只一根鱼线,如何钓鱼?自我来此,已眼见那鱼群游过数次,您这鱼竿上空空如也,未曾有过一丝动静,若是伸手抓鱼,也未尝不会抓到一条!”
莲歌盘膝坐于近前,水灵灵的双眸眨了眨,一旁不服道。
“娃娃,你既这般笃定,不如吾二人现下比试一番,你执手抓鱼,我支竿钓鱼,看谁最先钓得?”
“大叔,小女子还急于赶路,只能抽出半柱香的功夫,若我先捉住了鱼,这鱼赠您,但您要把您的马匹借我一用,我保证明日定当奉还!”
莲歌双眸忽闪忽闪地打量着远处青石边栓着的骏马,与渔者周旋道。
“若你输了呢?”那渔者颔首反问,啼笑皆非地瞧她。
“今日出行迷路,呶,这个,大叔您拿去!”
莲歌想了想,执手自头上拔下一柄蝴蝶玉梳,恭敬地以双手奉了过去。
“这女儿家的玉梳,于我何用?我那马通人性,即使有心借你,你也驾驭不了,此处距那马场尚有段路程,这样吧,不论输赢,比试完后,老夫皆答应送你归家,你看如何?”渔者朗声而笑,伸手递过一水囊于她。
“若是这般,倒要先谢过大叔!”莲歌接过水囊,感激地谢道。
渔者无话,燃了一根香蒿,安然地将鱼线重新置于河水之中。
莲歌未敢出声,心想这大叔真是执拗!
观其形容,不似山野村民,想起范进提及京郊山麓中常有幽居散人,大多是壮志难酬的古怪之人。
想大概是了,若非这样,何以这般钓鱼呢?
莲歌想着,也不再执意,只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这娃娃,即答应比试,当要尽力而为,如此懈怠,老夫可要收回承诺了?”渔者见她未有行动,十分不悦,当即放下了鱼竿。
“哎呀,大叔,您瞧,那鱼游过来了!莫要以为您长者年迈,莲歌便会让您!”少女急忙将那鱼竿拾起,递了过去。
“你叫莲歌?”老者抬眸问。
“嗯,莲花的莲,踏歌的歌”
少女弯腰,以葱指点水,当即在石上书了二字。
“红莲浮水而出,命中带水,如此气定神闲,想必昔日也时常水边捉鱼?”那渔者揣测着问。
“大叔,莲歌上方还有一位长兄,他平日里倒时常捕鱼,于我倒只有桌前添筷,大快朵颐的份儿了!”莲歌的双眼笑作了一弯月牙。
“既然未曾捕过鱼,你这娃娃如何这么大的口气,敢于老夫比试?”渔者侧首看她,似觉她自不量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叔这鱼竿,使不上力,莲歌想即若未能双手捉上一条,大叔亦是,如此吾二人便打个平手!”莲歌据实以告。
“哼!到底是个女娃,若让你去挂帅,三军阵前,定先败了一程,兵家,只有胜败,那平局之中,士气居上者胜,你且随意自便,半柱香后,莫怪老夫胜之不武!”
这大叔说的虽有几分道理,可是什么叫到底是个女娃?
莲歌不服,眸光一聚,双唇嘟起,卷起袖子,取步而过。
河水清澈,鲤鱼摆尾悠游,少女双眸灿灿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