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旬,依例武皇本该驾临西郊别苑避暑。
无奈赛马大会在即,各国使节已陆续抵京,宫中反而比平日忙碌了许多。
叶师傅博古通今,奉旨常伴君侧,会四方远客。
莲歌不用温书,自是比平日闲适了许多。
三皇子因事前答应了姜尚郡主,抽了空子在书斋内画花簪图样,莲歌闲来无事,在旁侧助他研墨。
“这画样费力费时,公主定觉无趣?”
诸葛敬远瞧她坐在对面,安静无话,怕她闷,忍不住问她。
“铎壬哥哥平日也爱作画,他常说我浮躁,故作画时常命我禁言案旁、用心以观!”
莲歌摇首,展颜而笑,见他要描色,忙将朱砂递了过去。
“为何要用朱砂?”少年接过,盯着盘中朱红,不由地抬眸问她。
“殿下样中画的是海棠,海棠乃花中雅品,其中白玉海棠霜斗婵娟,而朱砂海棠奇丽绝代,听说郡主再过些时日,就要行笄礼了,用朱砂描色吉利!”
“公主不知,姜尚这个孩儿闹,自小奇闻异事就没断过!这奇丽绝代四字,恐他父王都不信!”诸葛敬远闻言,朗笑间已连连摇首。
“想入宫以来,我那奇闻异事也不少,母后信中尽是训责之言,铎壬哥因此常为我开脱,说这女儿家,待及笄之年长了心性,便不胡闹了!”莲歌吐舌而笑,耸肩道。
“那乌鹊之事与你无关,公主如此,敬远反倒于心不安!”
男子想起此事依然喧嚣未歇,常被人拿来提及,怕她有心事藏着不言,当即住了笔。
“殿下,这作画最忌中途搁笔,郡主若收了花簪,定会知您一番苦心!”
莲歌见状,想自己一时说错了话,忙小心翼翼地将画笔奉到了三殿下面前。
“你这丫头,宫墙之内,事事未必常随人意,可也由不得他人以白诋青!是非曲直,定会有人正心以察、平心而论,敬远深知你之苦处,却不希望你为此自责!”
诸葛敬远瞧着眼前风云浪尖上的少女,当即拉了她语重心长道。
“殿下的意思,莲歌明白!”少女舒颜,摇首示意自己无恙。
“既是这样,我便不再追问,现下就依了你,以这朱砂为底,为那孩儿闹画一回这奇丽绝代的海棠。”
诸葛敬远接过了笔,轻描数笔,眼波倏地一漾,又转身将笔置于了少女手中,恍然笑道:
“瞧我,你既提议,这海棠倒要由你亲描才好?”
“这怎么使得,好好的一幅画,描坏了岂不可惜?”少女摇首,婉言推拒。
“描坏了,便再画一幅,又不是什么难事?”男子温和浅笑,执意拉了她于书案前,亲手教她着色。
“此为郡主的花簪图样,会画坏的!”少女硬着头皮描了几笔,依然顾虑道。
“无碍!”
描到那细萼处,少女屏住了呼吸,盯着那惟妙惟肖的轮廓,手下不忍道:
“此画郡主那边已盼了数日了!”
“你大哥应教过你,画者贵在画心,郡主会喜欢的!”
男子浅浅低语,不容她退却,手握紧那截纤秀的手指,轻轻点染,心绪铮铮跳跃,眼光触及少女秀美的侧脸,温柔不自觉间已满溢于了眼底。
楠木案上,随着手势渐起,花叶辗转于明绢之上,宛若神来之笔,那一抹抹朱色晕在那海棠花瓣中,栩栩如生,奇丽绝代。
帘外,一位袅娜俏丽的女子已驻足细听这二人说话良久。
瞧着中庭男子眼中可溶川雪的心悦温软,眼波一时起伏不定。
赛马大会临近,七殿下吵着要去马场巡视。
圣上才准了奏,他又跑来请旨要带了莲歌去。
“看不出,你倒有心!”武皇闻言,甚喜。
“父皇,想小嫂子也闷坏了,刚好四哥也在那边,正巧话话家常!”梓允眨眨瞳眸笑道。
“呦,你这小机灵鬼儿,倒懂得做这月老牵红线儿了,圣上您瞧,人家公主还未进咱这门庭,这七小子的嘴已如抹了蜜一般!”
一旁为圣上捶背的郭才人,瞧着下首的孩子,笑道。
“依朕看,本该如此,梓允,待你四哥娶了公主那日,你便是朕的头等功臣!”
“此为儿臣的一片孝心,即是家事,儿臣自当尽心,父皇面前不敢居功!”下方少年胸有成竹道。
“你这伶俐劲儿,怎么不分点儿于你大哥?近些日子,番邦使节敬献了不少奇珍,喜欢什么就挑了去,算是父皇赏的!”武皇欣然道。
“儿臣谢父皇恩典!母妃想要什么,儿臣也一同挑了!”少年一喜,下首谢恩。
“亏你有这份儿孝心,没枉我昔日疼你!不过你们父子俩也别只顾着乐,却忘了礼俗。今儿独带了公主去,她定知你用意,万一臊了,扭捏起来,反倒不好,不如将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