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华寿,四海敬贺。
宫中夜宴,三公九卿、嫔妃淑媛、宾朋满座。
月华浓、轻风拂、金阙华彩、琼浆珍馐、觥筹交错。
岳菀真与太子妃共坐一席,今日是她大病初愈后首次露面。
自游园后病势汹汹,病恹恹地居于永乐宫的偏殿内足足憔悴了二十余日。
太医道感了风寒,她心里却明白自己是心病,不想好是真的。
情愿就此一病病死了,图一个孑然一身,反倒干净!
只是那风寒是太过稀松平常的症候,她终是气若游丝地坐于了此处,心内成伤。
今日萧阗殿外,排席如川,内宫嫔妃、王公群臣一一在座,非比寻常。
身为堂堂相府千金,正室所出,今夜与太子妃同席,如此安排,自有深意。
而那公主据闻也将现身夜宴之中,想轩辕氏早已失势于国中,如今邬敕国乃楚氏天下,这采莲女有何颜面以贵客自居?
岳菀真头簪八宝玳瑁金钗、乌鬓穿花流彩,不必揽镜自照,端看旁人赞溢的眼神,也知自己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那新上的一件细纱禧花吉服,隐去了平日的素淡清冷,反而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鲜妍。
螓首将晚风吹乱的宫服小心的抚平,衣上花团锦簇的牡丹,那般的恰如其分,昭示着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
自入席,她便搜寻着莲歌的身影,无奈舞姬翩翩起舞,宫娥布酒忙碌,远处竟看不清一二。
庶母似看穿了一切,在贵妇群中笑的几分意味深长,让岳菀真一时如鲠在喉。
太子引了诸位皇子与大臣们畅饮,四皇子华贵飘逸,时不时打量过来,温柔而直白。
“若进了帝王家,可要收收这脾性?可知你真为着他想,他便会多珍爱你一分,真字为基,情字方能长存!”那是太子妃昨夜语重心长的一席话。
难道自己大方地接了那侧妃宝册,便是成全了那一个真字么?
岳菀真茫然,却知太子妃对自己厚爱有加,转念朝着那方露出笑容,笑的柔情似水,毕竟殿下的心,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这也令岳菀真觉得自己像了庶母几分,少时记忆里庶母也是如此笑颜如花地讨要着父亲的怜爱,这让她心中苦涩连连。
“岳相,您家中喜事大概近了吧?”同朝为官的赵尚书捋着长髯笑敬了一杯酒过来。
“赵大人玩笑,老夫何喜之有?倒是听说大人去年娶的夫人,临盆在即,可喜可贺!”一身吉服的岳相爷故作惊讶道。
“相爷,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口风紧,您那千金,才貌颇佳,多少人踏破门槛想去您府上求亲,如今看来,已是名花有主喽!”赵尚书偷眼瞧了四皇子一眼,忙又敬了杯酒去。
“大人哪儿的话?这殿下和邬敕国公主的婚事圣上已有定论,如何和小女扯上了关系?”
“岳相,这侧妃虽不及那正妃荣光,可知若我那女儿有您千金一半,即若是做那三房五房的姬妾,能配于这殿下也是好的!”赵尚书叹。
“子承兄言重,出不了几年,诸皇子皆到了立室之年,府上千金怎会求不到一桩好姻缘?”
“岳相,托您吉言,真是若此,您可要为小女费心啊!”
赵尚书拱手,岳相爷淡笑应了,瞧着席间雅丽出众,令自己颇为骄傲的女儿,多年朝事中历练的岳荀心中忐忑非常。
席间,有贺寿焰火,武皇携了诸位进京亲王及内宫女眷同赏美景。
皇阙之上,碧月皎皎当空,满天虹霓异彩纷呈。
水榭轩台上鹤舞喧腾,有扮作仙翁寿星的艺人持华封三祝献寿。
武皇引众人近观,岳菀真在香影娉婷的女眷中窥得了莲歌的真容。
她清楚地记得这天是熙元历二十六年六月十二。
有四季时录记载,此为地二生火,天七成之,藕花流丹,荧惑聚于日月,光照天地之日。
那少女嫣然而笑,星眸闪烁着一夕灿灿花火,也不知是哪个巧手女婢,将她那一头青丝梳作了月宫嫦娥,点了额妆的前额上浮一朵红如炽火的莲朵,眉眼皆透着惹人深顾的灵韵。
举目看向四皇子,他在三殿下旁,与那公主只隔两个人头,虽不多话,却始终带笑的听那公主说着什么。
如今不过半月的功夫,天地竟似换了一番颜色!
岳菀真呼吸窒痛,深深打量,却听身畔一声轻咳,抬眼看到父亲大人担忧的双眸。
“怎可如此双目直视无察,人前失仪?”
岳菀真脸孔一红,心内却万般浮沉,瞧着父亲,悲色渐起。
“这公主的母亲姬氏系出名门,又贵为皇后,怎会调教出市井粗妇出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市井之词,怎能轻信?”岳旬示意女儿至一偏狭之处,微捋花髯训道。
“若真是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