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一展华袖烈烈如风,室中的少女在莹然而笑时,如秋叶一般被横扫出去,那掌掴之声疾厉骇人。
一枚腰牌滚落而出,顷刻道出了她的身份。
少女如瀑的乌发飘泻而下,露出半边精致的美颜,若芙蓉花儿般蜷缩在地,美的让人哀伤。
“大胆贱婢!竟敢在灵前巫蛊作乱,陈萦,拉出去,痛打她三十大板,再提她问话!”
帝君额际青筋暴起,指着那地上的人影,黑眸腾起了杀气。
流月在一刹那的光芒中跌入了黑暗,她每一次的梦,似乎都碎的十分惨烈!
她未哭,只觉这一世,之于不欲苟安的人而言,太过难捱!
倒于蒲团之上的沈婆子已醒了,此际她那微睁的老眼正笑的十分快意。
流月的眼角溢出冷寒,瞪向沈婆子,这世上还轮不到她这丑陋之相来嘲笑自己!
三十大板?
她流月即若是剑压脖颈,也不会眨一眨眼!
她抖若雨蝶,执袖擦掉唇角的血色,爬起身来,微微一福,款步退出灵堂。
“反了!反了!再加十板!”
帝君目如血赤,扫视着那挑衅龙威的身影,怒喝出声!
少女再度裣衽福身,美目中空无一物。
三十大板足以让人晕厥过去,何况再加十板,那无异是自寻死路!
陈萦大骇,这是他服侍内庭数年未曾见过的场面,心中涌起不忍,忙一旁提点道:
“流……流月……,这……这是……圣上……,你这孩子平日里聪明伶俐,怎么今日……”
“她叫流月?”帝君顿了一顿,近处问那红衣内人。
“圣上,此女……,此女便是报告鹊亡之事的那名内人!”陈萦神色复杂地回禀。
帝君惊愕地捋了下美髯,龙目冷幽幽地看去,少女已挺直了脊梁,华贵昭昭地领死而去。
流月大美人,在晨曦的狂雨之中,生生受了四十大板。
她未喊一句,未哭一声,只倔强地咬着唇,捱着她苦绝的命数。
其后她被投入了一间潮阴的小室,与四窜的老鼠朝夕相伴。
“她活不了几日了!”依稀有人这样说。
哭声,细细的哭声。
蒙了雾般的眼前,流月看到了小玉,她趴在地下,自那狗洞一般的门眼处瞧着自己,瞬间哭成了泪人。
“小玉……,你……你的脸……,粉……粉……都……哭掉了……,像那……沈婆子……似的……”
流月笑,之后喘的厉害,只好于痛楚之际闭上了眼歇息。
“流月,你……你要……带话吗……,宫外你的亲人,他们一定……一定……”小玉说着,又落下泪来。
亲人?
那是流月活这么大也没想过的字眼。
宫外,她只认识一人,轩辕铎壬,她爱戴的太子殿下。
只是她已好久未修书于他了,或者自此已用不着了!
流月头痛的厉害,摇了摇头,缓缓爬了过去,在那光影下,留了一朵极美的微笑给那小玉。
小玉费力地捉住了她的手,也笑,只是笑的比她那张獠牙的面具还难看!
流月依稀看到小玉身上一抹红色,她定睛瞧,是一朵莲花,绣在襟口处。
“小玉……,你……,你出去了?”流月惊喜地问。
“你不提……,我……,我倒忘了说!赛马大会在即,又有各国使节来朝,内侍省忙不过来,难得罗三姑念了我昔日的好,救了我出去!”小玉擦掉脸上的泪,笑的淡淡。
流月好生羡慕,她并不怕死,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死?
她豆蔻美丽,正处华年!
她天生丽质,惹人流连!
她不过跳了一支鬼舞,而谢月华的巫舞,在宫中跳了三载,却无人说她巫蛊作乱?
最重要的,她将地府的阎罗王作为她战表中的最后一程,在这之前,她在滄岳国宫廷的战绩,未免太过凄惨,连个金龟子也未收获囊中。
流月大美人于此时,想起了莲歌。
那位九亩公主的命数也是那般的惨不忍睹,以至于流月不知此时自己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流月饮了瓦甑里的水,她用在司乐院学来的调息之法,一遍遍的与身上的疼痛作战。
直到她烧了起来,她开始呓语,而她念叨的最多的便是那句“天妒红颜!”
此情此景,大哥见了定会难过的。
“流月,我铎壬哥来看你了!”得到消息的莲歌见那人影纹丝未动,忽地唤道。
此话一出,那团黑影似注入了仙气一般,竟窸窣动了起来。
“太子……,太子殿下……”流月哽咽,落下了她入宫以来的第一滴泪。
还真是如那王丫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