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徐妃醒后,其父晋安公徐宥前来探视,一时老泪纵横,将京畿传闻一一回奏。
晋安公走后,徐妃不食不喝,自跪于宫中问天阁前,称莲歌是陀罗煞星,转厄于小公主,吞了敬德宫的祥瑞,而后又昏厥过去。
皇贵妃听说此事,不敢惊动莲歌,只与三皇子匆匆赶去了问天阁。
宁馨殿内,莲歌将早间情形悉数告于范进,范进方知这宫廷果然如坊间所言步步惊心、凶险难测。
“南街衢,北徐府,五花宝马七香车,乌衣骨断白玉阶,耒耜汗血金玉土。徐家荣盛,市井小民皆知这徐家不好惹,公主,您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呢?”范进不由替她捏了把汗。
“连皇贵妃娘娘都要让她三分,于我自然也只剩下一个字躲了!”莲歌双手托着花颜,咬唇无奈道。
“公主兰心蕙质,臣以为,今日您既已见识了徐妃的气焰,故五载之内切记要身体力行,只是总有那躲不过的时候,公主日后还是要加倍小心!”范进旁侧提醒。
“这五载之说可有因由?”莲歌不解。
“美人迟暮,殊不知四皇子之母,那花容月貌的懿贵妃也不过专宠三载有余,微臣想那徐妃如今二十出头,这宫中自古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故五载之后,这祸自当解了!”范进递过一个指点的眼神。
“真是好奇,你既这般博闻广识,如何会屡试不中?只是谁说本殿要在此待五载了?若真是躲不过,本公主自会带了你这马倌回我那九亩邬敕国,只是我朝百废待兴,你入朝为官,一日三餐,稀粥青菜,恐连几斗奉米都赏不起你!”莲歌扫视着滄岳国的玉宇宫廷,将桌上美味的干鲜果饼放入到绢帕中,诚心递于了范进。
“公主,您如今是堂堂滄岳朝的国宾,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范进想起早前秀色可餐的宫娥为他穿衣的情景,脸孔一红,又眉眼弯弯地将自己一身藏蓝的新衣,展于莲歌看。
自他入内奉事,莲歌就觉出这落第书生今日与往日不同,却一时说不上来,经他提醒,方恍然大悟。
细细打量,只见这范承旨头戴谦谦君子冠,腰缠云纹青岚带,满脸的书卷斯文,倒也似外方翩翩公子般,气质高华,眼见范进眉色婉拒,莲歌只笑掩芳唇,一旁打趣道:
“也保不住你这偷儿半夜饿了,又想吃那青桧羊羔美宴,只是这里不比我邬敕国,去那御膳房,恐要费些周折!”
书生知她又在隔山打牛,一时笑地灿烂,转而细想,又觉此话颇有道理,赶忙作揖将那果饼揣进了袖中。
珠帘外,一弱龄少年已屏息倾听了多时,思及今朝纷乱,顿时惊出了一脸冷汗,而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一路奔向了殿外,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呵——,我说梓允……,你怎么来了?”
被撞到的男子面若春晓,风神秀逸,定睛打量时,不由地拉住那莽撞少年近前问道。
“吓我一跳,四哥,原来是你!”
“哼,四哥何时有这吓人的本事了?我就知你不会安分地待在殿中?”
“四哥一回来,这宫里便热闹了起来,我来……,我来是探望……探望这远道而来的莲公主,尽尽……尽尽这地主之谊!”少年干笑着,支吾答道。
“一个卖莲藕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瞧的?”诸葛合墒嗔道。
“四哥,本以为你又要逃之夭夭,可你这是为何而来?”
诸葛梓允平素里便知他四哥最忌讳人家在面前提那莲歌,目光触见那浩浩荡荡的宫人婆妇,有些莫名其妙。
“圣旨当头,四哥若不来,这父皇面前如何能交待过去?”诸葛合墒当即长叹了口气。
“四哥,先前出宫,我见街上那鼻涕横流,粗言忘形的小叫花,便将其想作那莲歌的模样,我问五哥,他说恐还不如那小叫花呢!谁知今日见了,却知是世人胡说,那轩辕家的公主长的空灵夺人,而我观其言谈,明礼重义,倒是个不错的娘们儿,四哥娶她断是没错的!”少年说完,眯眼笑了。
“梓允,这天下的美人你才见了几人?便觉得那黄毛丫头空灵夺人了?还有你如何看出她明礼重义了?别忘了,四哥这腿脚还不知能不能参加这竞马大赛呢!想想都是这小娘们儿害的!她虽住进了宫,四哥可从未想娶了她回去,徐娘娘如今诞下了五妹,患了哑疾,宫中盛传这莲歌命硬带邪,日后记得还是离她远些为妙,四哥正为此事犯愁呢!”诸葛合墒当下手持玉扇敲了他七弟的脑袋。
“那这公主岂不是会有麻烦?”梓允捂着脑袋,想那莲歌不顾己身,救了他四哥,不由忧道。
“那臭丫头本就是麻烦,所以麻烦找麻烦,自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是四哥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怎会与这些黄毛妇孺一般见识,此番就是为她出谋献策来了!”
七皇子梓允听不明白,却见他四哥诸葛合墒勾唇一笑,独自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