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近主峰,却比主峰矮上千仞,三面绝崖,顶峰积雪松软,随时可能垮塌,而黑褐色的坚石上覆盖一层冰,平滑陡峭,难以攀登,就算攀登上去,峰峦之间都是沟壑,只有神仙可渡,于是,一行三人只能先下行到森林与草甸交界的谷沟周转。
往后怎么走,只有一些口述的说法和推测,乌牙要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负责,因而站出来表示要独自探路。他轻功好,脚程快,两人便没有拒绝,找了个隐蔽的风谷等候,不到一个时辰,乌牙折返,带来了去路的方向。
沿着坡地往上爬,好不容易回暖的气温又冷下来,除了荆白雀一如既往轻纱薄裙,只罩了件缀羽的薄斗篷外,乌牙和宁峦山都裹上了厚衣,尤其是后者紧拥的毳裘,足有三层。
乌牙嘲笑:“你有这么虚么?”
宁峦山也不反驳,趁休息的时候,悄悄把他衣服剥下来垫屁股,乌牙什么也没有,被冻得不再啰噪。
两峰之间的鞍部,风声聚顶,八方呼啸,山上的气候变化急剧,细雪化雨扑面而来,每走一步都像农人推犁,得顶风而行。
荆白雀步子稍稍轻松些,尚能四顾,她目力又好,眼尖地瞥见山腰上的一座坟茔,依稀可见墓碑前放置一束刚刚采摘的鲜花。
宁峦山正堵着耳朵专心走,风刮在山坳里,尖锐得像有人拿着铁片扇耳光,他最是受不了这声音,头埋得很低。
忽然,他感觉到衣袖下坠。
定睛一瞧,是荆白雀在拉他的衣服,宁峦山凝聚目力,顺着她指示的方向努力眺望,最后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荆白雀挪动步子,但立马被他拉住:
“风太大!”
昆仑山中无人居住,就算是天城之众死后,也是入早已勘好风水的墓园,怎么会有一座孤坟伫立在山间,宁峦山知道她想要去查看,但那处地方看着近,实际隔着几个窄小的隘口,不顺路,得绕远,除非身法如萍,身轻如风之人,就着岩壁直上直下。
但现在起风了,显然不可取,可等风停,又不知几时。
但荆白雀还是有些犹豫,漂泊江湖的人,都有一种对危险的直觉。两人僵持,乌牙独自走在前方,狂风中他似乎什么都没注意到,甚而还加快了脚步,不过耽搁片刻,已经快走得不见人影,由是宁峦山大喊:
“乌牙!”
“乌牙,你等等,下面有一座坟!”
乌牙没有听见,眼看将要翻过小坡,三人一行,脱队不善,荆白雀反推了宁峦山一把,打消了下去的念头:“先去天城,等找到罗摩道我再说!”
宁峦山安慰她:“你莫不是以为是个隐居于此的高手,打算去磕三个头,在墓前磕出武功秘籍?”
“我倒是希望如此。”
“我也希望。”许久后,宁峦山说。
翻过小坡,主峰近在眼前,乌牙等在那里,转头时感到莫名其妙:“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唤我。”
“看来你耳朵还没聋。”宁峦山深感欣慰。
乌牙立刻紧张起来:“你们没事吧,怎么掉队这么远!”有荆白雀在还需要唤他,指不定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发现了一座孤坟。”宁峦山本语气平淡,见他聚精会神听得认真,顿时话锋一转,森然道:“你猜怎么着……”
少年愣了一下,咽了咽唾沫。
“我们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哈哈看你吓得那样子,还能有鬼啊!”宁峦山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道:“叫你是看你轻功好,没准能抵住狂风下去,可惜啊,你错失了得到武功秘籍的机会。”
“我信你个鬼,有武功秘籍还论得到你,早就让天城的人给掘了!”乌牙悻悻地说。
“你变聪明了!”宁峦山认真说。
乌牙沾沾自喜,又听他说:“得奖励一下自己。”
乌牙脸色垮下来:“我变聪明,奖励你做甚?”
“难道不是跟我这个聪明人在一起耳濡目染吗?”宁峦山无耻地揽功,并朝荆白雀投去征询的目光,乌牙磨牙,抓了把雪,张牙舞爪朝他扑过去,要往他衣襟里塞,他默数着弯腰躲开,少年扑了个空,收势不住,脸朝下摔在雪里。
宁峦山稍稍抬眸,看着乌牙的脚印深浅,目光一凛。毳裘下摆沾着雪,挑飞到靴子里,他快步后退,扶着树,脱靴倒出来,等再直起身时,神色已如常。
荆白雀烦他俩人打闹,正欲先行,回头瞧见他脚下的黑土,忽然倒回来,推了一把,将他往旁边驱赶。
那里有一层干硬的脚印,很新,还没有被风完全抚平,比他们的脚要小,和荆白雀差不多甚而更小一些,像个女人留下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宁峦山低下头,用手指抠了抠,发现了两粒大米,随即往袖子里一抄,就看见乌牙撅着屁股还在雪里埋着,含糊地骂:“宁狗,你丫的能不能拉我一把!”
宁峦山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