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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吵,但也不是真的要睡,只是不想叫人打扰他思考。

沉浸在冰冷与窒息的死亡气息中,一根根错乱的线头总算被接上,宁峦山用手臂枕着头,窗框的颜色在一点点改变。

他想:

刀是怎么出现在剑川的?锻刀的人知道多少?

这个人能畅通无阻行走三山,是有人掩护?还是当真熟人作案?

他为什么要杀师旻阁主?

卢慕鹤为什么被打昏?陈贞然又知道多少?以荆白雀的脚力为何没追上卢慕鹤?

等他翻身爬起,已经日上三竿。

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魏平找不到他,过来老林这儿,看到门上的符纸没有推门,这会正拉着两个捕吏询问,就见窗户一声响,一个人影跳了出来,他扭脖子看看人又看看一旁的板子,差点给吓得魂飞魄散。

魏平把两摞纸塞给他:“你要真想查,就上帝师阁看看,别在这儿凭空瞎想。”

宁峦山指着自己的脑袋,神神秘秘说:“你信不信三山四湖的布局都在我脑子里。”

“你就吹吧,我打小在荆州长大,也没去过一次,最近那次云门祭祀,也就在东观湖凑了个热闹,连芦苇海都没进,更别说被芦苇海所拥的宗门三山,我打赌老范这也是第一次去。”魏平一脸不信。

宁峦山没说话,干笑两声。

其实魏平的考虑不是没道理,宁峦山花了一个时辰认真翻完了所有的纸面文卷,除了那把刀据说锻造好后架在院子里被人偷取以外,其他想要的关键信息少得可怜。

大概是记录的人也觉得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所以把重心都放在了抓捕上,诸如“你昨晚在哪”、“都做了什么”之类的问话居然没有平等地用在每一个可能犯罪的人身上,而像阁主夫人这样与阁主亲近的人,直接被排除在外。

虽然他也承认,阁主夫妇鹣鲽情深,是一对恩爱伉俪。

眼下这情况,要么就真得去一趟,但他不知想到什么,竟有些犹豫,许久后他又起了另一个念头:老范在帝师阁留了好几日,不知是不是另有发现,只寄希望于他能带回惊喜。

仵作老林顶着两个青色的眼袋,背着手,佝偻着背摇头晃脑走过来,和他说着:“我去给华襄那小子看伤,他居然把我轰了出来,我这双手摸过的骨头,没有成千也有几百。”

宁峦山接过他的话往下说:“正好,公家饭吃不下的时候,你就去开个正骨馆,顺带做个推拿。”

老林瞪过来一眼。

“不然呢,你去当厨子就没人敢吃饭了,胭脂香粉也别捣腾,我怕红粉骷髅真成了红粉骷髅。”

“小兔崽子!”

老林骂了一句,不解气,又朝他屁股后头踹了一脚:“喂喂喂,你往哪儿走,华襄托我找你呢!”

“找我做甚,我又不会接骨。我怕我看见他一激动,摔一跤,剩下两根好的也没了。”

“你好意思让他睡衙门,算算他爹也该回来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我没事就喜欢兄弟情深抱头痛哭。”宁峦山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面不红心不跳的。

实际上,痛哭是没有的,惨叫倒是有两声。

当宁峦山踹门进屋时,华襄正无视躺着养伤的医嘱,爬起来偷吃同僚们带的新鲜果子,结果躺下去装死时因为过于仓促,导致动作太大,压着才固定好的骨头。

“……我错了。”

他率先低头。

他哥走过去,拿起剩下的橘子,转头问:“想吃啊?”

也许是难得的温柔语气给了他希望,于是他眼巴巴张大嘴,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渴求,随后看着宁峦山把剥开的橘瓣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华襄:“……”

“上火——”宁峦山嚼了嚼,朝他还没闭上的嘴巴扔了颗黑药丸:“吃这个,好东西。”

“什么味儿?你最好别是掘了屎壳郎的洞!”华襄说这话时,几乎咬牙切齿,但咽下去后浑身当真不痛,筋骨还有些舒坦,于是可怜巴巴地还想来一颗。

宁峦山没理会他,踢了两脚床板:“叫我来什么事,你哥我出场费很高的,结一下。”

华襄把下巴往后缩,眼睛向下瞟:“这个。”

宁峦山把手伸进他衣襟里,拉出个挂在脖子上的乌木坠子,顺便损了他一句:“是让你静养,你不是瘫了。”

坠子上裂开一道口子,当时少年还嘲讽那杀手刀砍如猫抓,实际只是夜黑,他自己没看出来。

华襄恳求道:“哥,你帮我找人补补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就这一件了,要是给老爹看到,我又得挨骂。”

他娘华纷纭前些年病逝,虽是二婚改嫁,但老范为此神伤了好一阵,宁峦山没见过此人,但听邻里说,是个娴静和善的女人。

宁峦山没承诺,但把东西一收,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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