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昤安带着毓书在御花园内采摘新鲜的腊梅,一来可以研成细末做成糕点给澈儿做点心,二来也可以用来熏衣泡澡,既方便又不破费。昤安将枝头一枝开得正香的腊梅用银剪子剪下放入竹篮之中,笑道:“这个冬天虽说委实是冷了些,可这腊梅却是开得极好,这香气极正,花朵也开得饱满。”
毓书笑应道:“奴婢听从前宫里的老嬷嬷说过,这冬日里的腊梅开得越好,来年的春天就越暖和,如今看来,明年的春天定是极其暖和的,届时开了桃花杏花的,便又可以拿来做胭脂了。”
昤安微微颔首应了,又回头去看了看篮子里小半篮的腊梅和花枝,觉着差不多也该够了,便准备携着毓书穿过御花园回仰止殿去。
才将将走到御花园中间的风口上,便迎面看见孟兰因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自己这边直走过来,来势颇为汹汹,昤安见自己躲不掉,只能屈膝下拜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兰因上上下下打量昤安一阵,神色倒是颇为得意:“怀后也在这儿啊,那便更好了,你就在这里代那些命妇们瞧着,看看本宫是怎么肃正宫纪严以治下的!”
她这话说得甚是神气,可却着实让昤安有些费解。昤安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兰因身后的苏絮含正被几个太监牢牢地押在那里,一边的魏寒漪更是面色苍白发髻微乱,一群人皆低头默声,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有孟兰因和方嬷嬷盛气逼人满眼凌厉,正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面如寒潭的苏絮含。
昤安自知自己是躲不过这场闹剧了,便放温和了声音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劳动了这样多的人?”
兰因闲闲地在宫女们搬来的垫了鹅羽软垫的椅子上坐了,一只手慢慢理着自己手腕上的南玉镯子,只漫不经心地对方嬷嬷道:“你来告诉怀后罢。”
方嬷嬷应了一声,随即对昤安道:“启禀怀后,今儿贤妃和魏昭仪按着礼数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可皇后娘娘却发现贤妃手上的丝绢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怀后您是知道的,这凤凰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图腾,一般的妃嫔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形同忤逆,贤妃娘娘这样公然地用着凤凰的丝绢,实实在在是犯了宫规了。本来,皇后娘娘是想让贤妃认了罪就算了的,可谁知贤妃娘娘百般抵赖不招,方才还在椒房殿中冲撞了娘娘,皇后娘娘这才下令让贤妃举着水盆在御花园跪上一个时辰,还让魏昭仪也在旁边看着,好正一正这宫里不敬尊上的风气。”
一席话下来,昤安心里也七七八八明白了过来。苏絮含向来谨慎又细致,绝不会有意攀用凤凰的丝绢,此事定然不是她身边的人弄错了就是有人蓄意陷害。最近孟兰因在后宫的风头很盛,又急着打压两宫妃妾,此时谁最想让贤妃出丑挨训自然不言而喻,若真是陷害,背后的黑手是谁也很是明显。
此时恰好一阵刺骨的北风吹过,因着在风口上,那风的寒意便愈发刺骨起来,直冻地每个人都是一阵哆嗦。昤安看着衣裳单薄的絮含,又想到她素日的为人,不觉就动了几分同情之意,便对着兰因温声道:“娘娘要严以治下自然是对的,只是贤妃是个妥帖谦卑的人,向来是不敢对娘娘有冒犯之心的,莫不是少府的那些奴才一时粗心送错了丝绢?娘娘可派人去少府好好询问一番,千万不要白白生气一场啊。”
兰因将双手套在一双溜滑毛绒的妆花缎的手套中,又把一个烧地正暖的暖炉放在里面烤着手,嘴里闲闲道:“本宫早已派人去问过了,少府的人说他们从未送错过什么丝绢,也不敢把凤凰的丝绢到处乱送,如此看来,这定是贤妃私自绣的手绢,并有意折辱和冒犯本宫。”她扬起一张严妆的脸,唇上的胭脂浓烈地似要滴下来一般,“本宫听宫里的人说过,从前怀后做皇后的时候便是御下极严。曾经,怀帝的明妃冒犯了你,你便让人当着满宫嫔妃的面将她掌捆了一百下,还让对你不敬的嫔妃吃过生肉!怀后的智谋和胆识叫本宫很是佩服,如今本宫同为皇后,自然是不能落了你的下风,当然也要好好严正宫纪才是。”
昤安自知自己无权干涉,亦无能为力,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絮含将一盆满满当当的水举过头顶生生端着。那铜盆本就很重,再加上几乎要溢出来的水,很快便压得絮含透不过起来,整个人都开始不住地轻颤起来。她这么一颤,盆里的水自然就淅淅沥沥地往外滴了下来,全部都流入了她的衣袖之间,将她原本就单薄的衣物浸地冰凉一片。
兰因瞟一眼面不改色的絮含,勾勾嘴角道:“怎么样?贤妃,今儿这罪,你认是不认?”
絮含虽已不堪重负,却也还是撑着一脸清淡又无畏的神情,只淡淡道:“回禀娘娘,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不能认。”
昤安有些吃惊,她只知道絮含向来温和谦逊,待人接物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却不想她居然也是个有傲骨的,纵使在兰因如此严酷的手段之下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看起来丝毫不乱。
“很好,本宫向来知道你是个硬骨头,也没指望你能这么快就认罪。”她撇一撇絮含身后站着的四个太监,朱唇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