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琮元年冬月二十六,昤安迎来了她二十二岁的生日,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的都要冷,才刚过了二十便已经下了三场雪。到了二十六日这天,还不到正午又飘起了飞絮般的大雪,很快便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将整个未央宫装点地玲珑玉质,似是雪雕出来的一般。
这一日,昤安的仰止殿极是热闹,一群人从上午巳时许便开始为昤安的生辰宴忙了起来。芸香亲自去小厨房看着人做菜;翠竹领了人在殿前的屋檐下摆上了果酒点心;毓书亲自去院子里的老树根下把今夏埋下去的露水拿出来煮茶;莫有灵则和景妈妈一起带着王澈在雪地里折梅花玩;昤安则拉着林颂坐在屋檐下赏雪谈天。一群人说说笑笑甚是欢喜,直把寒凉的天气都变得暖上了些许。
昤安在屋檐下的鹅羽软垫上坐了,手里抱着汤婆子,一面挑拣着盘子里的果脯一面对院子里的莫有灵嘱咐道:“这地上滑着呢!小莫你抱着澈儿跑慢些,当心摔倒了!”
她刚嘱咐完,便觉自己身边平添了一股热源,侧头看过去时,却是林颂又在自己身旁放了一个烧地正旺的炭盆。林颂看着浑身冒热气的昤安,这才满意点头道:“如此便好了,肯定冷不着了。”
昤安不觉失笑道:“姑姑放心罢,这儿又是热酒又是炭盆又是斗篷的,便是再下一场雪也冻不着我。”
林颂又上来为昤安紧了紧斗篷道:“那也不能怠慢了,你的身体自四年前那碗药开始便十分虚寒,半点凉都受不了。今年冬天又这样冷,可得好好当心着些。”
林颂刚说罢,翠竹却又从另一边闪了出来道:“主子和林姑姑快尝尝着新做出来的白梅霜糕罢,听说是小厨房新做出来的吃食,奴婢闻着可香得不得了呢!”
昤安和林颂依言尝了一块,不觉都脱口赞道:“香甜软糯,又独有一股梅香在里头,果真是极好的。”
翠竹闻言便咧嘴笑道:“嘿嘿,听小厨房的人说啊,这白梅霜糕原是皇后宫里的洛阳厨子的拿手点心,他们求了那厨子好久他才教给他们的呢!他们想着今儿是主子的生辰,便特意做给主子尝一尝呢。”
昤安只是淡笑道:“他们倒是有心了,皇后带进宫的厨子果真是好。”
“是呀!皇后素来最喜欢吃那厨子做的菜了。奴婢还听说啊,近日圣上常到皇后宫中留宿,皇后便吩咐那洛阳厨子变着花样儿地给圣上做晚膳和宵夜吃,又是白燕又是海米乳鸽的,样样都金贵地不得了,可给那个洛阳厨子忙坏了呢。不过圣上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给做的吃食,每次都只是表情淡淡的,想来是不合口味罢。”
林颂抿一口银杯中的酒,笑道:“圣上是河西人氏,中意的是河西那边的口味,这洛阳的厨子虽好,圣上只怕也是吃不惯他的手艺的。”
昤安咽下口中的糕点,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将手放在炭盆上来回烤着,不发一言。
如此有说有笑地过了一个白天,下午还不到申时一刻之时,仰止殿的寿宴便热热闹闹地开了场。众人围在殿内的小圆桌前,又是吃菜又是喝酒又是猜谜,每个人脸上都是红晕一片,唯有昤安和景妈妈因要照顾澈儿而不敢放肆喝多。
一时宴席过了大半,外头的天早已暗沉沉地黑了下来,雪也不知何时停了,昤安刚差了人送王澈和景妈妈回成明殿,便看见秦青正踏着雪走入了自己的院中。
昤安看见秦青过来,便打趣笑道:“你今儿是闻着酒味来的吗?”
秦青笑呵呵地进了殿门,一见殿内的景象不觉笑道:“如今宫里也就你这里最有烟火气,你们主仆一行人倒很是畅快。”
莫有灵一见秦青来了,忙倒了杯酒往他面前送去道:“秦统领今儿可来晚了,得先罚他三杯再说!”
秦青笑着饮下了这一杯,却又连连告饶道:“好公公今儿先饶了我罢,我今儿啊是特地来找你们家怀后的,你若要罚酒,改天我好好坐下来陪着你喝一杯。”
“今儿天色也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昤安有些狐疑地问道。
秦青却不立刻答,只把昤安的袖口一拽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一面还对喝成一团的众人道,“我先借一借你们家怀后,诸位慢慢喝,改日我再来作陪!”说完便拉着昤安的手出了殿门,唯余身后的莫有灵扯着嗓子叫道:“秦青!你走慢点!当心拽到了我家主子!”
昤安被秦青没头没脑地扯出了仰止殿,又没头苍蝇似的在宫里走了许久,丝毫没见他有停下来的迹象。她一时不解,不免怔怔问道:“你这究竟是要带着我去哪儿啊?”
秦青嘿嘿一笑:“当然是出宫啊!”话音还没落,他便抱着昤安起身一跃,两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宫墙边飞出了皇宫,等昤安反应过来时,她和秦青已经站在了长安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巷中。
昤安犹在恍惚之中,半晌才幽幽道:“我们这次是去哪儿?还是去上次那家酒馆吗?”
“今儿可是你生辰,我大发慈悲,自掏腰包请你吃顿好的!”秦青拉着昤安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