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换成了「我」。
磨镜截断了他的话:“佛塔夜半遭贼,重要物事被贼人所窃,到底是不是疏于防守,这应当是官府该好好扪心自问的事,如今,你们尚未寻清真相,一昧认定贼人蛰藏于黎昭的禅房之中,分明是仗借官威行诬赖之事,加之贼人踪迹不明,黎昭也不会武功,抱恙在身,心神已然不宁,你身为官府中人,发觉此况,不仅不多加保护与蕴藉,反而在言辞之中,处处施压。”
磨镜嗓音清冷寒寂,俨若风雪,沉甸甸地砸在听者的心口。
末了,他话锋一转,道:“既然虞书记怀疑我的药倌藏了贼人,不若连我也一并怀疑进去,你可以先从我的禅房搜查起。”
虞樊闻言,底气开始有些发虚了,他自然不可能率先去验察磨镜的禅房,磨镜可是邱振棠好不容易请来的座上宾,若是磨镜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愿匡扶医治,那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磨镜乃是良医国手,高风亮节,自然不可能与旁门左道有所纠葛。
虞樊后颈处,开始出现潸潸冷汗,但是,又不肯放弃去验察那个衣箧,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样,监事住持去佛塔时,被人药昏了,他说,药昏他的人,乃是一个女子……”
磨镜道:“监事住持可有看清楚此女的面目?”
虞樊迟疑了,监事住持只说他看清了此女的背影,声音极为年轻,如此,这就与黎昭的年龄不符了。
见对方难以回答,磨镜继续问道:“除了监事住持外,可还有明晰人证?
虞樊后颈渗出了一丝冷汗,咬牙道:“没有……”
磨镜继续问道:“可有物证?”
虞樊仍旧摇了摇首,艰涩地道:“也没有……”
磨镜道:“寻常官府搜查百姓的屋舍,也需要有搜查令,再不济,也有其他可靠的铁证在手,虞书记如今人证物证俱失,又是将大璋朝的王法放诸何处?”
虞樊:“这……”
磨镜不再赘语,做了一个毫不客气的请姿,道:“虞书记,请——”
这便是逐客令了。
虞樊自知理亏,也觉得自己此番可能真的多虑了,黎昭乃是他的药倌,身家清清白白,莫非真的是他疑心成疾了?
虞樊抱拳,行了一个歉礼,道:“此举委实是下官唐突了,万望黎药倌见宥,大人不记小人过!”
赵乐俪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颔首,并不言语,目送虞樊悻悻离去。
比及守兵的身影,消弭于禅房廊外的尽头,确正不会再踅返回来,赵乐俪微微地松下了一口气,面容上的病态,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掀身下榻,疾步行至衣箧前。
在磨镜惊怔的注视之下,她袖了袖手,拨开衣箧的箧盖,取了数件贴身的衣物离开。
磨镜不可置信地道:“他真的藏在此处?”
不消赵乐俪道出答案,那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条斯理地从衣箧之中滑了出来。
赵乐俪觉得自己的衣箧到底是有些窄仄了,谢圭璋钻进去的时候,手脚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只不过,他一出来的时候,空气之中,弥散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
赵乐俪方才步下至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矩阵森严的守兵,犯难之时,赶巧地,就撞上了谢圭璋,是他施展轻功,捎了她一段路程,赶在虞樊搜查禅房以前,回到了去。
方才倚靠在他怀中时,赵乐俪就嗅到了别样的气息,如今,同居一檐之下,这样的气息,就显得格外昭彰。
磨镜不着痕迹地退撤了一步,道:“禅房后院有一丛温泉,你不若去好生濯洗一番。”
在这样的氛围里,委实是没办法正常对话。
若是搁放在其他的地方,夜深时分泡温泉一事,委实违和,但温泉遍地的郴州,将泡温泉当做一种濯身的方式,倒是很常见。
磨镜离开后,赵乐俪其实也有些微微的囧,方才她让他躲在自己的衣箧之中,贴身的衣物,都被他悉数看了去,她目下面颊微微滚热,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本想让谢圭璋自己去,但一侧袖裾,被他很轻很轻地揪扯了住,她回眸一望——
男子悉身皆湿,额前发丝捻成一绺,覆在冷白的额面上,额庭之下,秾纤夹翘的眉宇,轻轻地敛着,浅绒绒的鸦睫,薄薄地覆于在卧蚕处,投落下了一道深皴皴的阴影。
近观前去,俨然像是淋了大雨的大狼犬,身影显得寥落又孤独。
赵乐俪心中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想起谢圭璋以往为她所做的种种,此番,她应当雪中送炭,遂是道:“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洗。”
此话一出,空气蓦然变得蒙昧起来,一种潮湿而粘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弥散在了空气之中。
赵乐俪觉得自己这番话,本来没有别的意思,但历经空气的发酵,这般一段话,便是衍生出了一些引人遐想连篇的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