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然掀起眼皮,几不可见的狠戾转瞬即逝,开口间又是一副点尘不惊的模样,“女官这是何意?”
出手阻拦他的,正是太后身边的夏芸。她不知何时躲在了床幔之内,见他用金针刺向太后要穴便及时相阻。
似是看出夏芸的顾忌,商子然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说:“夏女官误会了。神庭虽为要穴,却也不是碰不得的。我会用金针在太后全身的二十八处大穴施针,以便排毒之效。”
他说得毫无破绽,面上一片真诚,全然是医者仁心的样子。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室外传来:“商公子说得头头是道,可惜只怕有心无力,最后还是得申伯来动手吧!”
话音未落,一队羽林卫鱼贯而入,将商子然和那哑仆申伯包围了起来。在他们之后,纪望舒和莫皎皎手持武器,护着景帝霍旭缓缓步入。
“莫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坐着轮椅的白衣公子满脸不解,突然面对明晃晃的兵器不由露出怯意。
似是看不下去他的伪装,纪望舒倏然抬手,几枚暗器毫无预兆地飞向了商子然的胸膛和腿部。镖头尖端泛着蓝黑色光泽,显然淬了毒。
生死之间,哪里还能有任何掩饰。商子然一个旋身避开暗器,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既然已经暴露,他那翩翩公子的面具终于撕裂,眼神如鹰隼般射向莫皎皎,问:“你是如何看出的?”
莫皎皎嘴角带了一丝苦笑,无奈地说:“直到刚刚,我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搞错了。”
商子然听到这句话,眼中涌动起看不分明的情绪,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你一直都演得很好,几乎没有破绽。”莫皎皎与他对视,声音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只可惜,你入戏太深,没发现药香已浸润在皮肤里。当日在荒岛上,你与我曾经近身过招。虽然岛上硫磺之味颇浓,可我还是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只是当时没有想到是什么。直到此次入京,我只身带着你骑马突出重围,我又闻到了那种味道才反应过来,那是淡淡药香与血腥味混在了一起。”
莫皎皎看着商子然,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心怀内疚、真心当作朋友的人,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无法再说下去。
“皎皎把她的猜测告诉了我,我便派人去明州对神医后人再做调查。”纪望舒接了下去,“一直以来,鹿溪山庄每季都会到明州义诊,直到三年前突然停止。近年来也有个别人上山庄求医,为了不暴露身份,你勉为其难地同意接诊,但看诊时总是遮人眼目,根本没有人见过你施诊的样子。其实为人看病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这位老仆吧!”
纪望舒紧紧盯着商子然,如猎豹盯住了他的猎物,“商公子,不,该叫你孤山首领,如今大势已去,你还不束手就擒!”
商子然目露凶光,突然哈哈大笑,“你们很聪明,可还是说错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谁说我大势已去?”
他猛地抬手吹了声哨音,早已混入宫内的孤山杀手倾巢而出,与羽林卫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商子然俯身抽出轮椅上藏着的钢刀与夏芸缠斗在一起。他平时装作病弱模样,可实际身怀上乘武功,夏芸竟然不敌,一个疏忽被他踹中腰窝,难以发力。
趁此机会,商子然将刀架在太后脖颈上,厉声叫道:“难道你们不顾太后的性命么?”
被他一呼喝,羽林卫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撤回到皇上身前,与簇拥在商子然身边的杀手对峙。
景帝脸色暗沉,双眼不怒而威,冷冷地说:“说说吧,你到底所图为何?”
商子然嘴角勾起得逞的奸笑,回答:“很简单,将这江山还给我的主人!”
“哦,”景帝面无表情地说,“你的主子是什么人,江山万里,他可有福消受?”
商子然仰天长笑,道:“你们父子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竟然敢质疑吾皇!”
原来这商子然乃是前朝提督的干儿子,末帝身边年纪最小的御前侍奉。皇城被攻破时他跟随干爹挟前朝皇子出逃,组建了复辟军——孤山。十几年来,他跟着干爹暗中筹谋,一直在找机会扶持前朝皇子重登宝座。直到几年前提督过世,孤山首领之位便由他继承。
商子然的父亲原是前朝御医,因得罪宠妃获罪被杀,导致商子然在六岁便被净身入宫。他根据宫内遗留的内侍探子得知太后曾经中毒,需要父亲的旧识沈不治医治,便亲赴明州密会神医。沈不治犹沉浸在见到师兄遗孤的欣喜中,却被他暗算当场吐血身亡。从此以后,他便摇身一变成了神医之徒,多番布置只等太后毒发。
隐忍多年,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商子然的内心充斥着巨大的兴奋。那前朝皇子早已被他用大烟养废,待他登基之后自己便可以提督之名监国,掌控无限权力。
他手下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在太后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对景帝说:“我劝你还是尽快写了退位诏书,迎吾皇入京。你要知道,这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