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风怎么也没想到高师父在这儿等着他呢,可话已经说出口,又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听闻?”赵有风忽地一笑,道:“听谁说的?”
“乡野田间、饭桌席上,无意中听人说起的呗。具体要问是谁,那我也记不住。”高师父几乎是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们知道了我们的人里有通灵者,我们也知道了你们知道,可只要你们解释不清是如何知道的,那就拿我们没办法。
赵有风果然吃瘪,擦汗道:“是,是。村民们既然有需要,我们青嵘派自然义不容辞,这就随我来取罢。”
元裳一行人兵分两路,她和高愠回房将能用得上的法器、兵器全都结实地绑在了腰上,从客栈出来,两人又将村子里平日用来拉磨栓驴的绳子取下来系在元裳身上。
既然事情已定,高愠便不闹了。他比谁都认真地操持起了下水需要准备的物件。高愠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将刚刚寻来的数根秸秆连在一起,又将秸秆表面打磨得光滑细腻。
高愠不知冥思苦想着什么,神色难得严肃,突然,他抬起头:“阿姐,你害怕我么?”
“什么?”元裳被他问得一愣。
高愠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道:“我想帮你分担一些,但若是同你一起下去,我只有拖后腿的份。所以我想,你能不能调动起恐惧的心情,与我对视一下?这样我至少能知道你下去以后的情况如何了。”
元裳很给面子地坐好,把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面目可怖的妖魔全想了一遍,最后无奈道:“好像不行。”
“我猜也是……”高愠又垂下头。
下水前的准备做得差不多了,日头也临近黄昏,太湖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不仅有屠魔者的诸位,还有邻近几个村的村民。众人点起火把,将太湖四周照得灯火通明。
高师父和元师父小心翼翼地捧着宝珠前来,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竹篾编好的篮子挂在了元裳脖间,就在元裳被宝珠挂得脑袋一沉时,他俩迅速聚了过来,与高愠一道将元裳围了起来。
元师父眼疾手快地从肚子里掏出一颗同样大小的珠子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元裳的乾坤袋里。高师父压低声音道:“那是我在集市花重金打造的假货,外观足以乱真。你记得在水里将两颗珠子对调。”
元裳正要开口,元师父又道:“到时情况稍有不对就拉三下绳子,我们便会把你捞出来。千万别逞能,意思一下就行。就算调查不出什么,咱们也得到了日月宝珠,不虚此行!”
元裳哭笑不得,原本紧张的心绪霎时间烟消云散了,她小声问:“所以这宝珠究竟该怎么用?除了照明它还有别的功能吗?”
“这个嘛,”元师父迟疑道:“具体功能我们还没研究出来,总之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先收着再说。”
紧接着,高师父和元师父又交待了几句注意安全之泪的话,接着装作在加油打气的样子原地围着蹦跳了几下。
除了元裳之外的其他三人只起到个后援的作用这件事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因此不疑有他地伸长脖子望着马上要下水的元裳。
穆妨和穆老也都拖着病体来了,元裳将连接在腰间的粗绳另一头绑在了湖边的树上,高愠站在树旁,一瞬不瞬地盯着绳索,只要元裳在水下传递提前商议好的暗号,他就立即作出反应。
元裳做完最后的准备,看着身后满心期盼着的穆家妇女,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此番下水更不是为了做善事。你们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穆老大抵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了两人的交易,他轻轻挥了挥手,苍凉的声音道:“去吧,放心。”
圆月高悬,夜凉如水。元裳朝水下走去的那几步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架势,水面渐渐淹没了她的腿,她索性深吸一口气,将空心的秸秆放进嘴里,一口气埋到水中。
岸上传来一阵惊呼,元裳放松手脚,徐徐往下潜,很快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湖底果然与穆妨说的一样,萦绕着一团星云般的黑雾,相互交错着,将黑雾下的深处映衬得愈加神秘阴森。
元裳盯着那团缓缓流动的“漩涡”,心跳如鼓,她握着腰间的剑,定了定心神,挥开身下的水,如游龙般钻进了黑雾里。
元裳从来没见过这样遮天蔽日、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也就代表无尽的未知和极度的恐惧,元裳慌忙间拿出挂在脖间的日月宝珠,一束亮光立即从她手里发散开了。
日月宝珠的效果与平常使用的火烛类似,元裳只要举着它往哪里一拿,哪里就能被照亮一小团。元裳先将身体四周都照了个遍,在没有看见显而易见的危险后,她欣喜地发现,黑雾下面的水里是有活物的。
游动着的银鱼一簇一簇的,结伴前行。元裳本以为亮光会将更多的鱼群吸引过来,可当她朝鱼群举起宝珠时,银鱼们反倒朝旁一躲,随即继续朝前游弋。
是畏光么?元裳用衣袖将宝珠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