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高墙,城门处“豫州”二字高悬。
城门外州县大小官员数十人依次列队跪礼,看样子是恭候多时。
严正卿苍白着一张脸慢慢悠悠从马车上下来,垂眸扫视了一圈在场官员,最终目光落到领头的官员身上:“你就是豫州刺史?”
“卑职豫州刺史黄运良,拜见王爷!”这位豫州刺史生得干瘦,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看体态却像个小老头。
“黄大人不必客气。”
严正卿微微俯身,将黄运良虚扶起来,又背过手去对其他官员道:“诸位大人请起。圣上为体察民情,特派朝中官员前往各地巡查,本王听闻豫中民风淳朴,美食众多,故来体验一番。诸位大人只管处理好本职事务,不必过于紧张。”
年轻的王爷脸上挂着浅笑,一双桃花眼隐隐透着纨绔样,绝口不提赈灾一事。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嘴上恭敬,暗地里却互相使其眼色:这王爷,竟是来吃喝玩乐的。
亥时一刻,阿久坐在驿馆门口。
这里的夜空不如安宁村,好在矮墙边爬了一树蔷薇。
因为旱情,蔷薇的枝叶并不繁茂,但仍顽强地开了十几朵绒团一样的红花,每有风过处便捎来一阵芬芳,也算有几分雅趣。
“你在等王爷?”既明不知何时走到了阿久身后。
“王爷此刻说不定醉卧美人怀呢,还需你我去等?”阿久调笑着,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主子坏话。
既明不说话了,以他对主子的了解,逢场作戏时醉卧美人怀确实是有几次的,今夜说不定也让阿久猜准了……
路尽头驶来一辆小马车,稳稳停在二人面前。
阿久与既明皆以为是严正卿回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谁知从上面下来一位小娘子对着阿久问道:“这位可是常久姑娘?”
“正是,请问姑娘所为何事?”
那小娘子拉着阿久便要走:“王爷醉倒在悠然轩,说只要阿久姑娘服侍,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严正卿又在起什么幺蛾子?
悠然轩是豫州城内最贵最好的酒楼,此刻这座酒楼最大的雅间内,换下官服的大人们喝得热火朝天。
“王爷可知,这豫州城什么最美?”喝得满脸通红的刺史黄运良笑呵呵问道。
严正卿勾着水红的唇,举起杯中酒:“美酒?”
黄运良摇头:“非也……”
“美人?”
“非也非也……”黄运良献宝一般,凑近他道:“是花。”
“哈哈……”严正卿仰头大笑,“想不到黄大人一把年纪居然同小娘子的喜好一般!”
黄运良也跟着呵呵傻笑。
长史柳高义凑了过来:“王爷有所不知,豫州城东两年前来了一个神秘人。那人花重金买下城东最大的一所宅子……然后,您猜他用那宅子做什么了?”
严正卿斜睨了柳高义一眼,深色的眸子浸了酒气,眼尾桃红,看谁都带着多情。
柳高义本就晕晕乎乎,现被这眼神一瞧,顿时“哎呦”一声,抓着严正卿的墨色长袍道:“王爷这一眼,可叫下官想起一人来,是我远房表叔家的表姐,柳琬凝,那也是个大美人,一眼瞥过来骨头都酥了……”
捏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严正卿不动声色道:“琬凝,正是本王母妃闺名。”
“哈哈,如此算来……”柳高义显然没意识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还要叫下官一声舅父呢!哎呀……失礼失礼了,喝酒喝酒!”
柳高义这头还美滋滋与王爷攀亲呢,殊不知严正卿心里已经在盘算怎样能让他死得痛苦些了。
严正卿虽没有从他母亲那里得到多少亲情,但也绝不允许旁人辱没自己的生母。
阿久一进屋便瞧见严正卿倚在主位上,墨色衣摆扑了满地。
三五官员哈巴狗一样凑在他旁边,屋子里的人俱是醉了。
这些平日里坐于高堂之人,现下丑态百出,有人瘫倒在地上抱酒而眠,有人揽着花娘行轻浮之举……
“阿久……”严正卿宠溺地喊她,“本王等你好久了,快过来!”
阿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严正卿第一次这样叫她。
虽不知严正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大致猜得出来,她现下扮演的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近侍,亲密无间的那种。
“奴婢来了。”她乖巧地走到严正卿身边,嗔怪道:“王爷怎喝成这般模样?奴婢扶您回去休息。”说罢要扶严正卿起身。
严正卿长臂一伸,不容阿久反应就将她揽到自己腿上。
阿久何曾经历这些,饶是明白做戏,脸上的红霞也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来。
周围官员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
严正卿似乎得到了鼓励,他大手扶着阿久的腰,让她离得自己更近些,酒香裹挟着温热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