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哥,莫非你是怕了?”徐二翘着腿,拿着根黄瓜吃得津津有味。
“你是没瞧见,她那所谓的兄长,一看就不是凡人。万一咱们惹的是哪家权贵,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得了吧,还兄长呢,你看哪家兄长让幺妹去探路?”严正卿三人进村时,徐二也从门缝里瞄了几眼,“我瞧着分明是主仆。”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奴仆不说几百,也得有几十。”
“那当然。你忘了?上个月还有人伢子问我卖不卖女儿,说是去给大户人家做奴婢。”
“这么说来,一个小小婢女丢了,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放心吧,富贵人家里的奴才,命比草贱。说不定人家明天一觉睡醒问也不问就走了呢。”与徐二的一番交谈,让侯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顺了根黄瓜,美滋滋地回了家。
因对外谎称兄妹,阿久正好不必随身侍候。
她搬个小板凳坐在王寡妇院中,享受着难得静谧的夜。
可惜这静谧很快就被人打破。
下午和泥的小男孩是王寡妇的儿子,七八岁的年纪,正调皮。他见阿久一个人,便凑过来问道:“你是哪来的?”
阿久歪着头看他:“你瞧着我像哪里来的?”
“我除了村子便只去过镇上,可我见你穿得比镇上的人还要好,我猜你是从比镇上还大的地方过来的。”边说着,男孩的眼里闪着向往的光芒。
“算是吧。可是我来的地方不如你们这好。”
这里静谧的夜风,璀璨的星空与京都的酒色笙歌,软红香土比起来真是太过寡淡了。
可是阿久喜欢,她想,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
“嘁,我们这有什么好,连水都快没有了。”他撅起嘴,不过很快又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娘说,很快我们这就会有水了。”
“为何?”阿久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娘说,明日村子里有祭祀,很热闹。你去不去?”
“我?我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别的地方。”
“那真是可惜。好了,不和你说了。”男孩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我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好去瞧热闹呢!”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夜深人静,村子里的狗都睡起觉来。
阿久欲起身回屋,忽觉后颈一疼,便人事不知了。
“里长,要不您再想想。人是从我家丢的,他们要是追究起来,我……”是王寡妇的声音。
“王婶子,你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村里没个男人给你撑腰。往日里全靠我爹给你做主,今日不过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
“虎子妈,我儿子说话是有些难听,但道理我方才也同你讲过了,若不扣下这小娘子,祭天的就是咱们村里的女儿。这事是大家一致决定的,你不同意也行,只当从现在起不是咱安宁村的人,搬出去吧。”
侯三把话一撂,王寡妇不再说话。
阿久大约听懂了,是里长父子打算扣下她,作祭祀用。
生祭活人,以求天雨,愚昧之极!
不过,阿久现在也没资格去嘲笑别人,因为她就是那个被献祭的牺牲品。
周围有泥土和果蔬久置的霉气,像是个地窖。
阿久费力地站了起来,摸索着想找个出口。
地窖没有窗,她不知现下时辰几何,也不知严正卿和既明所处何地,是否已经知道她被关了起来。
严正卿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想来是睡不惯农家粗简的床铺。
清晨既明来向他问安,阿久却没来。
他心里奇怪,想问问侯三,却见他家空无一人。
侯三刚从王寡妇那里回来便瞧见严正卿与既明二人站在门口,看那意思是准备启程。
“多谢里长留宿,就此拜别。”严正卿礼数周全,既明也配合着拱了拱手。
“哪里的话,二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留宿在村里,是我们的荣幸。那就祝二位前路坦途。”侯三心里盼着他们赶紧走。
“不知里长可有见到家妹?”
侯三摸摸后脑勺:“昨夜那小娘子不是住在了村头王寡妇家?想来是在那边等你们呢。”
“多谢。”
侯三这点骗人的把戏全被严正卿看在眼里,他装作不知情,朝村头走去。
阿久也没在王寡妇家。
“那位娘子起得早,说是先去前路等二位了。”王寡妇说着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以严正卿对阿久的了解,她历来谨慎,绝不会一人先走。
这庄子,一个两个都在扯谎。
严正卿目色凌厉起来,朝王寡妇问道:“她在哪?”
“这……这我也说不好,就是……天刚亮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