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寂寂的殿宇内亮着几盏灯,时明时暗的灯火照在印女的鳞片上,宛如泛着光的海市蜃楼,为她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惶惶。
“魔神大人。”她单膝跪地,膝盖发出响声,她头也不抬地朝着宝座之上的黑影说道。
“印女。”祂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这让印女更加紧张。
“吾的神使,吾已经很久没召见你了吧。”祂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脚步踏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撞进她的心里。
“是的,魔神大人。”她恭敬地低下头,露出被鳞片包裹着的脖颈。
“有多久了呢,似乎自从吾把那只夜叉派给你之后就没再把你叫到面前来了。”
“是的。多亏了魔神大人的安排,任务的完成率提高了不少。”
“是吗。”祂停在了印女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全部遮住。“那只夜叉确实很好用,吾对他也很满意。”
“但是你。”祂的话语顿住了,一股抽丝剥茧般的恐惧忽然间顺着血管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她强忍着不让牙齿打颤的声音发出来。
“印女,吾对你很失望。”祂俯下身,看着印女毫无血色的脸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愚钝,属下不知是哪里冒犯了大人。”汗珠不断顺着她的额发滴落在地上,发出了嘀嗒嘀嗒的声响。
“吾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的人,印女。”祂念着这个由祂赐下的名字,“你待在吾的身边最久的,按理来说也该是对吾最忠心不二的人才对。”
她心下一沉。她知道魔神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但是你做了什么?包庇叛徒,违抗禁令。”祂冷声细数着她往日的所作所为,“吾一次又一次对你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希望你能发现吾的良苦用心,早日放弃那些无谓的挣扎。”
“吾派那夜叉到你身边,你应该也知道吾的意思。”祂甚至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哄骗那夜叉和你一同行动。”
“全是属下的错,请大人惩罚。”她本就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别急啊。”祂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吾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真正地归顺于吾。”
印女说不出话来,契约在灼烧着她的身体,钻心的疼痛让她跌倒在地,她紧咬牙齿,用力地呼吸着,不愿意泄露出一声惨叫。
祂饶有兴致地旁观了一会印女挣扎的样子,像是在看一条刚放入锅里的还会跳动的鱼。
“原本吾想一了百了,你这不死不灭之身着实特殊,想着干脆就将你封印在无穷无尽的噩梦中作为惩罚,但吾改变主意了。”
让印女生不如死的契约忽然停止发作,她冷汗涔涔地爬起来,看着祂一下子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因为吾忽然发现了原因。”祂那阴冷浑浊的眼睛看着印女,“原来我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误会。”
“什么、误会?”
“是因为那只鲛人吧。”祂背过身去,回到了上方的宝座。“他死了太久了,吾忘了叫什么来着,百明?白溟?”
“您是什么意思。”印女被震住了。太久了,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了。
“你一直以为是那鲛人把你从那个村子救出来的吧,他替你杀了那些虐待你的人类,还把自己的肉给了你,你很感恩他,对吧。”祂有些索然无味地回忆道。“吾是看你对那只夜叉一副真情实感的样子,才忽然意识到的。”
“他们很像,是不是?”祂似乎又来劲了,“看上去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金瞳,你把对那只鲛人的情感转移到他身上了,不是吗?”
“不是的,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印女冷漠地反驳道,“我从未将他们混淆过。”
白溟是白溟。小鸟是小鸟。
她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夜叉身上有着与白溟相似的特质,才选择放手一搏与他合作,但之后的相处中她从未将白溟的影子投射在他身上。
而且感恩白溟?开什么玩笑。印女想。她杀了他还来不及。
“别这么急着否认啊。”祂无视了印女的否认,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对吾手下的任何部下都不假辞色,为什么独独这夜叉能得你青眼。吾派他过去的时候可从未想过你们能相处得这般融洽。”
因为我们与你们这群草芥人命的家伙不一样。她在内心回答。我们是一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已经快要被激怒了。
“吾才是当初真正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他故作宽容略过了印女的不敬,心满意足地对着印女宣布。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年,那个鲛人跑来问吾,说他的朋友饱受恶人摧残,甚至已经命不久矣,问吾他该如何是好。”祂模糊地记起了过去的对话,“吾告诉他,只要杀了那些坏人不就能保护他的朋友了吗。”
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