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二宝又跟着伟志他们一帮人瞎逛,他把这定义为吃饱了撑得四处乱窜。不过今天好像有目的地,径直朝一片民房走去。狭窄的小路,更像是田埂。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看书了?”
“看了也白看,都要上大学了,以前的书再怎么看也没用了,是吧二宝?”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刘亮指着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兴奋地地喊道。
“什么呀?”二宝仍未猜到此行的意义,“大晚上的也就咱们这帮人闲着没事跑到这来,估计就是白天这条路上也不会有人。”大家已经来到了村边,对面是民房,这边就是荒郊野岭。
“等会你就知道了。”昏暗的路灯下,二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向刻板的伟志竟也猥琐地笑起来。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众人却没有一丝不耐烦,二宝几次打算回去,但每次看到伟志犯贱的笑容都最终决定继续等待。能让伟志露出猥琐神情的事一定差不了,管它好奇心会不会害死人。
忽然窗口的灯亮了,几个人的眼睛顿时放射出光芒,二宝还是不明白,继续盯着。有人走了进去,看样子是个女人。然后开始……开始脱衣服,而后便是哗哗的水声。二宝眼睛发热,有点血脉喷张,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可是第一次见到。
那个人在洗澡!还是个女的!
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但那玲珑的线条却是尽收眼底。可能家主觉得这荒郊野岭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所以防备措施做得很不到位。二宝很佩服发现这块新大陆的刘亮,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二宝心里直笑,低级趣味。尽管这么想,他也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那一方窗口上,目不转睛。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看到此时此刻的画面发生某些生理上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二宝正心急火燎的考虑着是不是要趁刘亮不备把他那本《漫夜激情》偷出来参考一下,忽然听到凭空一声断喝:“看什么看!”一个男人正拿着铁锹出现在房角。被发现了!没等他骂完几个人拔腿就跑,一个比一个快,唯恐落后。二宝跟在众人身后被吓得心跳不断加速,这么流氓的行径他还是第一次做,内心的惶恐催促着他赶紧逃跑,跑得越远越好,他甚至想会不会被警察抓进去坐牢,直到跑出去足足好几里地才敢停下。“哈哈哈……”几个人相视大笑。
低级趣味。
还有一个星期就该回家了,二宝趴在床铺上拿起笔又把工资算了一遍,可满打满算,即便下个礼拜一天也不歇等走时都差三百块钱。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三百块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命运的转折,关乎一生。
希望最终还是被狠狠击碎了。
二宝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人算不如天算啊,不论是被迫还是主动,总之还是要放弃了,现在,希望彻底泯灭了。虽然之前不断自我催眠,等真正面对这一切时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彻底说服自己。”
张大伯走过来看了看纸上杂乱的数字,什么也没说。
二宝掏出烟,点上。
“可能,自己和大学真的无缘。”
烟雾中,他的双眼有些湿润。
他从不求人,对谁也没说。况且,即便是借钱,有用吗?
他认命了。
低级趣味的那晚还在眼前,多年后,他是不是也要变成他们?
二宝从不服输,从小到大没有求过别人一件事。学费从来都是他出来挣,三分之一。小时候宝爸宝妈在山脚开了一块田,他种菜,菜长好了背到镇上去卖;大些了每到寒暑假就出来打工。比不上那些开着奔驰宝马的富裕阶层,但也好过于真正穷困的家徒四壁。每次拿着钱回家,他都会带着一种挑衅的目光看向村子,看向村后的大山,因为他再次战胜了它们,凝望着大山,它们变得不再巍峨,他已经把它们踩在了脚下。以前他不信命,认为只要咬住牙打拼就一定能掌控它,可是现在发现,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改变命运的齿轮,所受的苦,所承载的负荷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到最后,还是依然。
“这么多年来,不断与命运抗争,不断想要生活按自己的意愿去延伸,不断背负着一个又一个压力,真的有些累了,这样也好,放下了就会轻松很多吧。”
短短两个月,二宝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社会上立足的一切资本,他知道他正在以自己不情愿的方式成长着。他跟他们胡侃、玩扑克,他就要真正融入他们了,再也分不清彼此。偌大的城市里,似乎又多了一个渺小的为了生活不断挣扎的打工仔。
掐灭了最后一支烟,他把所有的书籍、课本塞进了包里,永远不让他们再见阳光。
“大学只是一个选择,这世上还有其他许许多多选择,如果确定这条路走不下去,那就不要再耿耿于怀。就如同村里人说的那样,大学真是一个好的出路吗?这更像是我的一个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