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帖固本培元又能止疼的药方,亲自去药房煎了第一帖。
药煎好的时候,天色已近微亮。
想是睡得不安稳,她也醒了过来。
刚睡醒的她,带着懒散又迷茫的眼神,我竟觉得可爱。
忍住嘴边笑意,我面上仍是一派正色,跟她说她的症状如何危险,如何棘手。
她却扬着嘴角问我是否是抱着她回来的。
若是第一眼,我只能确信七八分,如今倒是能完全确信了。
过了十年,她依然有着最不着调的独特。
我坐在书案边,她靠过来,我不动声色。
我总觉得,仿佛不是她忘记了我们的初遇,而是我忘掉了些重要的回忆。
否则她怎能如此胆大,胆大到毫不避讳地亲近我。
那天天气甚好,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我在花房外,静静看了那株垂丝茉莉许久。
想起了七岁时,和她的初遇。
七岁,我独自去药田辨药采药,一时不察,天色黑了。
那时,我很怕黑。
哥哥出宫门做任务尚未归来,我知道,整个宫门里再也无人会来找我。
因我制毒,他们都说我是小毒娃。
后来长大了,他们就说我是小毒物。
我在木屋里,躲在窗户下,透过一点窗口,看着外边的夜色。
星汉灿烂,银河漫天。
是个极美的夜,我遇见了一个极美的小姑娘。
她提灯而来,一遍遍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她的声音,响彻了我七岁的心。
可我并不认识她,故而不曾答话。
她一步步走来,停留在我的门边,轻轻敲响了门。
我未回答,她便一直敲,敲到最后,像是恼了,踹了下门就开了。
她携着寒风涌入,烛火的光绕在她的周身,就像是她自身灵魂的亮,悠悠莹莹,就这么丝毫不讲道理地闯入了我的木屋,让我记住了她。
她一眼便看到了我。
她很惊喜,笑得开怀,生得极好的眼睛灿若流星。
那晚她陪在我身边,说外间星辰,说世外桃源,说山谷集市的美食和甜酒。
说她还会一直陪着我,看遍四时光景。
那夜我睡得极安稳,朦胧中有人一直搂着我,护着我,额头的温软一触即逝。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叫做吻。
我醒来后,她却不见了,只剩下已燃尽烛芯的灯笼。
我看着绢布灯笼上的茉莉枝子,心中第一次除了哥哥以外,多了一位不知名姓、不知去向的女子。
我一直以为,我不过是怀念那晚的温暖和美梦,所以费尽心思种下这株茉莉。
如今重逢回首,我才后知后觉。
或许当年那株茉莉不仅被我种在了花房。也种在了我的心上。
宫门最近并不稳妥,她独身在女院,我总有些担心。
我让药房里最伶俐的小侍女专司她的药,若我赶不及,便由她替我送药。
老执刃遇害的晚上,我刚刚熬煮好她的药,看到千灯红哨,我翻墙去了女院,喂了药,喂了糖,立刻就得走。
她拉住了我的手,叮嘱我别受伤。
我状若无意地轻碰了她的手,回身飞掠走时,眷恋般捻了许久。
老执刃中毒而死,他的百草萃出了问题,我被牵连押去地牢问责,出长老院时却看到匆匆赶来的她。
我下意识偏过头,掩过自己有些红瘀的脸,她还是哭了。
周边看的人很多,我心里急,又有些烦躁,好似我总是把她惹哭。
我跟她说,帮我照看下我的茉莉。
其实想说的是,那是我们的花。
地牢刑罚不重,只是看着吓人,第二日一早我回到徵宫时,就看到她在泼天风雪中,穿着天水碧色襦裙,抱着一堆柴火,站在花房外。
霜白雪银,她是唯一的色彩。
我拉她进屋内,看着她头上冰雪消融,滑进了衣衫里,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推她去沐浴,她却说我也要一同去。
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女子。
她理直气壮,反客为主地调笑我,反而是我红了脸。
我看着她关上了浴门,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我及冠,也快了。
或许,我及冠了,就可以…可以陪她一同放肆了。
那日她为我抹药,我专心控制着身体,免得让她看出我的颤抖。
不是疼,是心里痒。
她给我煮热茶,手却不安分搭了上来,我无奈,却也没挣脱开。
她问了我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如实回答。
她的眼里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