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马路,正阳门东西月墙上各开了两个门洞,上个月才刚刚完工。
这一切都是沈观越后来告诉他的。民国十七年,他们在京都落雨的屋檐下温茶煮酒,偶然间提到了这段往事。
当时的沈观越仔细的听着,清瘦的面庞上绽开着多日未见的笑容。但现在的他腰间威风凛凛的插着文明棒,嘴里冷冰冰的说:“跟我走一趟吧,小家伙。”
原来,从他潇洒的从车顶矮身跑过时,就被这个眼睛明锐的铁路巡警注意到了。
这样在人群中摸来摸去的小偷小盗,他们是再熟悉不过的。
同事在一边睁眼闭眼,这种无依无靠的小贼抓了也没有什么油水。
沈观越不动声色的跟着这小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到底是在前门楼子下揪住了这个泥鳅般溜光水滑的小东西。
“你够厉害的啊,谁的车都敢上。”
陆景元有些吃惊的转身,望着突然按住他肩膀的人,那是一个有着俊挺鼻梁的高大青年。黑色的制服如乌云蔽日,将那修长的身段塑造的如同古希腊的武士。
“大人,您抓错人了吧,我不是小偷,也不是要饭的。”
对方似乎并不会被这三言两语打发,“搜搜就知道了。”
沈观越从背后握住对方的衣颈,将他拽到角落里,上上下下搜查起来,很快便发现了对方脖子上拴着的一块东西。
“这是你的?”
陆景元见他紧盯着自己胸前的这块玉,生怕对方从自己手中抢走,这可是陕西监狱那位姓林的壮士亲手交给自己的,他可得保管好,有朝一日还得送回浙江人家老家去。
一个鹞子翻身,几乎从男人有力的大手中旋了出去。
沈观越不得不又腾出一只手来控制他。
好家伙,还是有点身手的。就算这次没当场抓住把柄,看来也是个惯犯。
陆景元在他的手下挣扎着,叫嚷道:“光天化日,当街乱抓普通老百姓什么意思!俺就是来京城讨个活路的!”
沈观越仍然问:“这块玉是你的么?”
“当然了!”陆景元随口扯谎:“这是俺娘临终前给我的,你要这块玉,除非杀了俺!”
“你娘给你的?”
“昂!”陆景元信誓旦旦,威胁道:“你别啥都抢,你抢了这个是要折寿的!”
沈观越盯着他:“你怎么来京城的?”
陆景元扬扬下巴:“就那个火车上。”
“胡说八道。”沈观越冷笑,“你知道那是谁的车么,那是青海督军的专列。”
“我不一定不认识青海督军啊。”男孩无奈的说。
沈观越不由分说揪着他的领子就往车站走。刚才还怀疑自己抓错人呢,现在看这小崽子满嘴跑火车,小小年纪已然就是根“老油条”了,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两人拉拽的当口,一队骆驼撞着沉闷的铃铛,慢悠悠的一步是一步朝他们身边踱。车夫拉着长长的麻绳,也在前面不慌不忙的走着。
陆景元低声说:“你敢抓么,贩大烟的。”
沈观越斜他:“你怎么知道?”
陆景元奋力挣脱着自己的脖子:“抓了你就知道了。”
沈观越看那驼队足有三四峰,车夫也个个五大三粗,心里也猜到有问题,但碍于还有差事在身,一时间没有什么行动。
陆景元不屑:“到底还是只敢欺负小老百姓的。”
沈观越松开钳他脖子的大手,威胁性的指了指对方,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功夫,男孩撒腿就跑,沈观越这才反应过来被这个小东西给耍了。
妈的,还这么灵的。
沈观越迈着大步追上去,与其说是抓贼,多少赌着一些气。
他身高腿长,自问脚力还可以,但前面那个小崽子脚下就像生了风火轮一般,出了前门大桥,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七拐八拐,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再追下去,就不是路警的地盘了。沈观越自嘲般的笑了笑,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在一个小贼身上太过小题大做了。
他理了理帽檐,恢复了往日的庄肃,一个人往回走。
转过一条往常不曾来的僻静胡同时,突然看着一处大杂院门口拴着几峰骆驼。
他凑上去,靠近院墙上听了听。院里确有人声,窃窃糟糟的听不清晰,他见院墙不高,便踩了几块砖头翻上墙头。
这一翻不要紧,土墙年久失修,哗哗的砸下土来,里面的人听了声音,来到院里,见到来人是警察马上大惊失色,纷纷将包裹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沈观越看那几人,分明就有刚才遇到的驼夫,目目相对,几人见警察落单,掏出利刃,杀气腾腾的追来。
他跳下墙头,将身上的尘土拂了拂,几个恶狠狠的武夫已经杀了出来,几人正要交锋,几枚石子又快又准的砸到了对方明晃晃的刀锋,伴随而来的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