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有限精力周莞分去很多,姑母病病殃殃也总归渐有起色。打发三个姑娘出阁,世家大族里年节假日,祭祀拜宗。亲戚官眷,迎来送往。郡王府太君做寿,老太妃发丧,守备府添子,御史台娶媳。得闲时还想翻翻父亲的书册,家事冗杂繁琐,深感疲惫不堪。与周彦邦之间除非必要,私下里淡的索然无味。
他偶尔也来,她只当他来看孩子,就把周莞抱给他瞧自家避开。再不就是商议大库小库账目,同僚里红白喜事红封奠金的多寡。再也不会谈诗论典,再也不会口无遮拦,像极了这府上的老爷夫人模样。一年间也总有过几次,她十分的勉强,勉强到不愿睁眼,不肯说话,别过头不看他,死木头一般。
夫妻之间外无志同道合,内无男女之事。那便只剩一纸婚书,一个头衔,一个称呼,两尊木偶一般,心如古井,无趣无味。渐渐的,渐渐的,他不再来,话也少之又少……
胡氏落了势,掉了毛的瘟鸡子一般。打生产后,周彦邦瞧都不曾瞧上一眼,虽然她有心东山再起,奈何丈夫无情。春蕊低调的不像话,渐渐的衣履鞋袜的营生也被高盼儿夺了去,她不争也不抢,每日里来帮苏锦做活计逗孩子。
如此,大房里形成了一家独大之势。周彦邦平日里起居吃用多在高盼儿处,到晚间递茶递水,红袖添香,极其小心。每常拿些诗来求讲,周彦邦也略给她讲讲。外人看来,两人感情甚笃,对高氏极其宠爱,一时风头无二,竟有了专房之宠。高盼儿更牟足了精神,要拼出身子,心心念念的长子势必要在她腹中诞生。
怎知天不遂人愿,碧霞元君更倾向善良的人,最先有孕的却是春蕊!
好一阵子的头晕恶心,她只当犯了春气,全不放在心上。终于月信迟迟不来,终于在苏锦的房中,一口新鲜的酥酪带骨鲍螺,让她苦胆都要呕了出来。众人都劝她瞧瞧,她还是嘴硬。
苏锦看不过,询问两个丫头‘你们姨娘这样有多久?’见夫人过问,两个丫头害怕,便把怎样犯晕怎样无力,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这样,苏锦更不放心。可巧,来给苏锦瞧的太医还在,顺势也给她切了切脉。一时宣布是喜脉,满屋子都是恭维的话,臊的春蕊抬不起头,恨的高盼儿后槽牙咬碎,心中只骂贱人勾引。
想起那日两人书房里正惬意,春蕊打发人送来一碗茶汤和茶点,说是他往日读书夜深时,总爱尝上几口的芸豆泥龙井芽茶糕,这不就是卖老资格吗?仗着自己服侍过的自己知道,几块破饼子就把周爷们魂儿勾去了。狐媚子看着老实,弄上这么一出子,让周彦邦记起了从前,那晚竟去了她那儿!
高盼儿那个醋啊,‘姐姐既知道,也不告诉咱们,没的自己藏着掖着,倒显得我们不会服侍!’周彦邦反冷脸训斥,‘她经年服侍的,你才几日。况她先你进门,你说嚼她?这样张致,当真讨厌!’臊的高盼儿涨红了脸。
就是,就是那一晚!怎么就有了呢?这贱人服了什么符水不曾?自那以后,高盼儿认定她用了计,自己也四处求。薛姑子的符水、拜张仙、栓娃娃,求着高鹏举去给她寻新鲜衣胞,还需得是男孩的!
在倒运的人也有走狗屎运的生辰,况他们在一处的时辰最多,轮也该轮到。这不,高盼儿日盼夜盼,掐日子估月信,趁着回娘家,找大夫把脉,确信有孕。挑着周彦邦的生辰,姬妾奴仆团聚,众人恭贺之时,悠悠晕倒。墨雪扯着嗓子喊,‘姨娘,姨娘别吓我呀,我们姨娘晕倒了。’
定要周彦邦亲自上前,亲自找大夫,亲自问诊。靠在他怀里,苍白虚弱的小脸一脸无辜,‘啊?我怎么会有,我不知道呀!’便是筵席也不成,便是床也不得下,便是周彦邦日日要到她房中相陪。
装,继续装,看你猖狂到几时!胡氏把一切看在眼中,苏锦还打发人嘱咐两句,可这位爷呢?一颗心只在妖精屋里。反正他也不喜她,索性不怕。春蕊做生日之时,当着众人面,‘爷也该多看看施姨娘才是,我瞧着她脸黄蜡蜡的,吃得少吐的多,折腾的不像样子。’
‘正是,大夫开的补药想吃便吃,不吃也罢,没的苦药汤子刮剌人。’苏锦是真的关心,可春蕊还是春蕊,诚实的大可不必,‘我身子皮实,早没了反应,不用爷和夫人挂心。高姨娘胎尚未坐稳,理当多眷顾。’
话音刚落,“哎呀。”高氏又晕倒了,高姨娘又体虚了。晕的真是地方,好巧不巧晕倒周彦邦身旁。还聚什么,一行人呼拉拉的跟到房中,叫大夫请婆子,捶腿打扇,须得靠在周彦邦怀里才能喘口气。仗着肚子矫情的不像话,故意当着苏锦和众人的面往爷们怀里头钻,‘爷,我怕,怕我死了不能在服侍您。’
啧啧啧!娼根,狐媚子,妖货!
胡氏听了一哆嗦,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可把人麻死了,鸡皮疙瘩生生落了一地。真真是够了!□□,瞧你能养个什么好种子!胡氏恨恨的白眼一翻,回房!
再见到春蕊时,点着头骂道,‘真蠢还是假糊涂,我替你主张你反扯我后腿,她会演你不会装?独她霸着爷们,来看看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