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扇窗后,多少悲欢离合。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这件事里踌躇满志的赢家,此刻被兄弟指着鼻子数落。
高家的后院里,高盼儿的绣房中,嘤嘤的哭泣声传出,柳氏坐在床畔抹泪。灯火稀微,愁容满面,满室昏惨。高鹏举打着哈欠,披着件袍子,手上挥着把川扇,挥斥方遒般义愤填膺。
“恨杀我也,今又吃了闭门羹。当日我们也是师出同门,现在让我去求他,有辱斯文!不是为你,我犯得着吗。妇道人家能成什么事,喏,玩砸了吧,又留在家里了。我一个读书人,去给你当牵头做鸨子,求人家收你做丫头做小,臊不臊?丢不丢人?脸面要不要?我跟你讲,留在家中可不许吃我家粮米。要我说,赶紧的,也别挑拣了。什么嫡庶功名的,有奶就是娘,有银钱才是正经。找个行商做贾的买卖人,随他跑码头去,没的留在京中让人背后指戳,我丢不起这人!”
高盼儿被骂的一声不吭,柳氏不依,哭骂道:“混账行货子,轮得到你嫌她,你姐姐名门闺秀,叫她许个商贾,我不同意!定是你不尽心,拿着银钱在外边不知怎样的嫖赌,花光了没打点门路。见不到正主,总归见到他家头脸主事,戴督管见不到便罢,若说周升也没见到,那你定是没去!”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尽心?”
高鹏举不听则已,登时三尸乱爆,七窍生烟,指着柳氏骂。
“我守着人家门房等,足等到下晚,瞧瞧这一脑门子包,蚊子都把我抬起来。姓周的不见,我有什办法。还告诉你,周升给我透了底,说里头夫人还在气头上,嚷嚷着要打官司。他劝咱们开个价,见好就收,闹将出来周家摆的平咱们吃不消。男人家有点事风流事算什么,况她承认自己爱慕在先,人家更不怕。周升说的没错,他家又不缺银子,我想咱们先开一千,谈不拢降一些也使得,五百不能再低了……”
话未说完,柳氏啐了上来:“你姐姐是窑子里的吗?你还讨价还价,她清白就值五百两,为这五百两就把你姐姐卖了。呸,你个糊涂王八种子,钱钱钱!收了钱你姐姐名声就臭了,还怎么嫁人!”
“那她现在就嫁的出去了?”一句反问,噎的柳氏塞了茄子一样,紫涨着脸说不出话来。
高鹏举瞪着眼珠子冲柳氏喊道:“好好,我蠢我坏,我要卖她。那你说怎么办,咱们既赔了人又折了钱。你是周公瑾?石崇邓通?家有金山银海,瞧不上?得了吧,名声值几个钱,她赖上姓周的为了什么,还不是看上人家的权势、地位、还有钱!不信你问她,狗屁的真心,不是喜欢他周彦邦是实在看不上裴大那个寒透骨的穷酸!有的选她还想进宫做娘娘,叫那苏丫头一针给你戳破!这就是买卖,是生意,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不如两害取其轻,吃小亏捡大便宜。反正周家有钱,狠狠敲上一笔,谁嫌钱扎手……”
好一通生意经,柳氏气的没头没脸的打起来:“我看你是‘和尚赚钱,木鱼吃亏’,不顾你姐姐死活 ,把她卖了,折了银子给你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打死你个畜生,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我欠你们的吗?”
“既这么着,我管不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不管了!”
柳氏哭的越发大声,‘冤孽’‘畜生’的混骂。高鹏举被骂急眼,指头在高盼儿面前点来点去的埋怨。
“你没坊子里的能耐,学什么勾搭爷们。婊子那行也不是人人能的,要骚要贱,要不要脸,豁得出去放得开!你行吗你,都没走过二里地,好歹也去学学在用上。那周彦邦馆阁中常走动的,那些个婊子要模样有模样,嘴头子抹蜜,又放得开,哪点子你能比?就是苏家那丫头,干瘪的瘟鸡子,姓周的也难喜欢。”
“也别怨人嫌,你既对他有情,当日在书斋里,为何不先入为主。铆足这身功夫往他身上使,兴许能落得个正头娘子也未必。又看不上他庶出,又巴着凌小王爷。凌府无望,见他好了,又翻肠搅肚的倒贴上去。非要和那苏家丫头争,她能是个好相予的?那天你也看到了,她发威时他男人敢放一个屁?你呀,再长十个脑袋未必弄的过她。”
“滚滚滚。”
她脆弱的神经,故作的镇定,破败的骄矜在一声声的嘲讽中骤然爆发,拿起篦子砸向高鹏举。
“好像我想管一样,别央着我去求人呀,不识好人心!瞧你做什么事,吃着锅里看着碗里,一脑门子盘算,天下的好事都让你占了不成?正经你还没那娼门里来的诚信,好歹人家明码标价,懒得说你!”
“表哥,表哥,天晚夜黑你去哪?”
“丑货,长得像个屎壳郎,滚远些。”柳宝珠跟在高鹏举屁股后头,苍蝇一般盯着问长短,也不是没回应,还捡来一声骂呢。
周家能看上他那点银子,打点,打点个屁!他到了人家门上哈巴狗一样乖觉。周升才没提银子,是他两头骗,想从中捞钱。荷包中有银钱,赵三又寻来了新的画本子。正好,拿去和玉露那妖精试上一试。多久没去了,花枝巷姑娘的帕子,迷的他眼晕。完了再去隆兴赌坊,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