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拖过葱绿色素绉全丝小被,眯着眼睛要睡。她确实累着了,昨夜周彦邦折腾,今早余氏又逼着服侍。好不容易颠颠簸簸到了姑母这儿,啰里啰嗦的请安、长篇大论的问话……此刻她非常渴睡,只想饱饱的睡上一大觉,谁都别来扰才好!所以才把周彦邦推出去应酬,自己一个人自在。
见她要睡,苏文茵屏退下人,只留了几个大丫头服侍,留下林初兰、苏妈妈说体己话。苏文茵同她一起歪在炕上,这厢把她揽入怀中,摩挲着红润的小脸,鸦青的头发。袄子虽然素了些,布料却是内制,想来,周家在起居饮食上必然不会苛待她。
“我问你,做了人家媳妇,可受没受气?你婆母向来的不好相与,对你可还严苛?”
“那余氏……”林初兰刚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抱怨,苏锦截话而过:“婆母教导媳妇,哪里谈得上严苛,都是本分。”苏锦看似睡去,心中透亮,明镜儿一般。
说这些干嘛,惹姑母忧心又毫无用处,赶紧堵住林初兰的嘴,拿场面话敷衍:“这丫头,到会拿我的话堵我的嘴。你夫君面前,自然要说些场面话捧一捧。说你几句就跟我婆母夫人的,好厉害的小嘴儿,合该你婆婆治你。”
“只怕婆婆面前她是个哑巴!”
林初兰当众揭短,众人皆笑。都说姑小姐聪明,婆母面前就该是个哑巴,不说不错。
苏锦也躲在被中笑,被苏文茵挠着脖子揪出来:“你自然不是孩子,孩子哪里有夫君。想来姑爷对你好,才会送你这黑货。那你为何还砸他的头,还要在外头顶撞他?听说他当众给你赔情?真是好大的排面!”
哎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苏锦羞的直往被子里钻,再哄也不出来,由着她们笑去。苏文茵不再惹她,掖好被子只同林初兰闲话。
炭火正旺,屋内温暖如春。浅瓷盘子里,嫩黄抽芽水仙开的正舒展,淡淡的幽香传来。苏锦睡熟,美目双合,鼻翼微动,呼吸不缓不慢。
守着她,几人悄声,林初兰娓娓道来:“周老爷是个极明事理的,余氏虽严苛也到罢了,谁让她是婆母。只恨那小姑子刁钻,还有那生母孙氏,咱们才去时……嗐,早晚要出去的人,不提也罢!只是他府中人丁太多,七个婶子八个姑娘一屋子姨娘,还有个老太爷,复杂了些,规矩大了些……也罢,高门深户的媳妇,又是长媳,哪有这么好做的,不说了不说了。”
“为何才成亲就收了姨娘,姑爷也不像急不可耐寻小老婆的人?”
“你问她,都是这丫头。”林初兰咬牙恨不得戳上额头:“为收个姨娘,生了多少事,姑奶奶不知这丫头有多牛性……”
“可曾提起过那宋……”
“不曾。”话到这里,苏文茵心中将将放下,又问:“可曾有动静?”林初兰摇头,苏文茵想了想,凑到她耳边嘀咕起来,林初兰连连点头。
说来也奇,赵氏制下的席面没摆在正厅,却摆在东厢房暖阁中。紧挨着花梨木八仙桌的就是张炕床,赖妈妈谄媚的跟周彦邦解释:“正数九,今年尤为的寒,外头冻死多少骨头。厅上到底没里间暖,姑爷吃醉了一处歇了正合适。”
好没臊,哪里不能歇,要歇在孤老婆子屋里头。周彦邦自然客随主便,可那高盼儿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的盯着他偷看,这气度,这阵势,这样貌,撩的人心内无限思量……
不知是成了亲还是做了官,通体有一种成熟的魅力和气派。比如他行礼,言谈、落座,克制又有礼,始终是不远不近。让人可以靠近,却又无法亲近。和当年学馆中的他一样,依旧是一副冰冷面孔。天青色滚边刺绣海浪纹素软缎长袍,修长的手指,衬的肤色白中透红。发丝鬓角一丝不乱,配上和田玉的簪子、花草绣样的荷包,当真的世家公子风范。相比之下,高鹏举那猥琐行货子简直提鞋都不配!高盼儿看迷了眼,看入了心。加之他如今官运正盛,家中有钱有势,叔伯兄弟皆在朝中任职,配上仪表堂堂的长相……嗐!当日怎会瞧不上他庶出的身份,真是有眼无珠!
只可惜、可惜……可惜这样好的人儿却被那丫头占了先!不过,你能占我也能占。许你在富得流油的宅子里享福,也许我凭本事分得一杯羹!拼着一同读书的情分,不信他一点儿不动情……
“恭喜姑爷又往上走了!听闻姑爷任上屡破其案,世人皆知的我朝名臣,日后前程不可估量。真的是,哎呀呀!人长的也端正,家世又好。这通身的气派,真是,哎呀呀……”
柳氏连番的唏嘘并着夸赞声中,惹得高盼儿不停侧目,显然柳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姑爷如今当红,有好的缺儿想着我们鹏举。自古舅爷最大,咱们既是一家人了该拉扯拉扯,该帮衬帮衬。我们鹏举上去了,姑爷你也有个臂膀不是?姑爷日后腾达了,自家人用着不比外人放心?你不知,当日姑小姐在我家时,我们看她比自家姑娘还金贵。就是盼儿也比不得,生怕怠慢,连这园子都是为她修造……”
“你且去双儿那里走走,告诉她苏姐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