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着说完依旧没有离开的盖聂,随口问道:“还有事?”
盖聂双手抱剑说道:“我的仇,已经报了。”
嬴政抬头看向他:“孤知道。”
盖聂:“......”
“你是打算离开?”
盖聂:“......”
“你还有一条路,”嬴政看着他:“那就是留下来。”
盖聂也看向嬴政,这是第一次正视嬴政,在不知道嬴政的身份之前,他不屑于留意这个少年,知道嬴政的身份后,他不能正视这位秦王。
但此时此刻,他想看尽这位少年,他是否值得自己留下?
盖聂在等他的一个回答,一个说服他留下来的理由。
“你很强,”嬴政回答他:“而孤,需要这样的强者。”
“需要这样的强者,同孤一起同行。”
“大王并非等闲之辈,您的壮志到底什么?”
嬴政站起身,走到沙盘旁:“六国的沙盘,终有一天,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大秦。”
“那时天下之主只有一位,那便是秦王政。”
盖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插满六国的沙盘。
“你是不相信?”嬴政手臂一挥:“还是不相信,孤?”
盖聂将目光从沙盘移到嬴政身上:“到那时,又会是怎样?”
“六国毕,目之所及皆是大秦的国土,这片国土皆为百姓的乐土。”
盖聂握紧手中的剑:“强者的乐土?”
“大秦子民的乐土。”
盖聂的瞳孔一紧,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嬴政,他口中的那个世界,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无衣姑娘希望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去救她能救的人?!
时间不过一刹那,盖聂就决定自此以后,留在这位少年身边,用自己的剑同他一起去创造这个世界,因为少年说过他很强。
盖聂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抱剑拜礼道:“我愿意。”
嬴政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盖聂,这是第一位相信自己的......朋友。
“好了,起来吧,”嬴政虚虚的扶起他,然后指着他手中的剑:“你似乎剑从不离身?”
盖聂看着手中的剑:“明日我就不......”
“带着吧,”嬴政与他错身而过:“不伤己的剑罢了。”
春去秋来,嬴政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嬴政,同孤身一人的盖聂,在咸阳宫的御座上讨论孩子的名字。
“盖聂,你刚刚看到没有?他在笑,”嬴政有些不知所措的兴奋:“在对孤笑......他还那么小,就知道讨孤的欢心......”
盖聂:“......”没有体会到嬴政的那股兴奋。
“成嬌啊,你快点打完回来啊,要是再不回来,名字都被孤定下来了。”嬴政忽然想起自己的王弟,他出征前,曾向他保证道一定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盖聂有些古怪的看着嬴政,他的大王怎么变得如此喜怒善变,多愁善感。
盖聂:“要不,臣去赵国......”
“不必......”
“回大王,前线急报。”
传信的士兵将公文地上,头抵在地上:“长安君,反了。”
嬴政手中的公文随声掉落在地上:“你说什么?”
“长安君,反了。”
公元前239年,秦王嬴政命令王弟长安君成蟜带兵攻打赵国,成蟜攻打赵国没有成功,在屯留叛秦投赵,史称“成蟜之乱”。
嬴政静默的坐在御座上,烛火明明灭灭,听到盖聂走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曾抬起:“扶苏,他叫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公子扶苏。
盖聂回禀道:“长安君,此事颇多蹊跷.......”
“蹊跷?”嬴政推翻整个案桌的书册:“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狠心?
“哈哈哈哈哈”
嬴政将随身挂在身侧的玉佩,一把摔碎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四分五裂:“孤没有王弟。”
“孤没有。”
没有王弟,就不会背叛。
那是成嬌送给他的玉佩,不复存在的玉佩,不复存在的人。
那时盖聂见过的唯一一次嬴政的疯狂,下令杀掉同母异父的两个王弟,他没疯,囚禁养育自己的母亲赵姬,他没疯,设计必死仲父吕不韦时,他没疯。
现在,他被情同手足的兄弟背叛,他疯了。
沙漏滴滴答答,嬴政粗重的呼吸渐渐平息,看着一片狼藉的大殿,他起身一个趔趄,盖聂上前一步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