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是勤于政务,不如说,他更享受这种生杀大权的快感。
余声声自成亲后,就把自己定位成皇后。皇后是妻,更是臣。理应劝解、谏言,为国家江山考虑。
以前不觉,现在想来,她简直像萧郁的伴读书童,日日苦口婆心,很是无趣。
夜里风大,床靠着墙面,外面呼呼作响,加之认床,余声声不知怎的醒了过来。
房间烛火未息,加之窗户半开,流淌着一层清辉,视野可见。
小菊海棠都在地上睡着。
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睡地上正对着窗口,怕要吹冷,余声声起床关窗。
却见对面厢房,阿灰正站在窗口凝视月亮。
萧郁有时也会望月。
平日里都是他看她,难得有回,余声声注视他。
在想些什么呢?
他也说过,时常有跟这人世格格不入之感。
阿灰回头。
余声声连忙躲进窗后,等许久许久,见对面窗口无人,猜测阿灰应是回床睡觉了。
正想回去重新睡下。
听到敲门声:“小姐。”
是阿灰。
余声声:“何事?”
“我有事对小姐说,还请小姐出门。”
“半夜三更不方便,还是明日吧。”
“小姐若不是立时想见我,为何刚刚偷窥于我?”
“……”
余声声脸一热,还是被他看到了。
视线往下,小菊和海棠还在熟睡。
像是印证自己并无心虚,余声声走上前去,开门。
泡温泉洗了发,除了长发披散外,里衣外衣包裹严实并无不妥。
阿灰站在门外。
余声声刚想问“找我何事”,猛地被他拉住手腕,压至门墙夹角。
这是客栈二楼,脱离了窗户烛光便黑沉沉的,还能听到蛐蛐叫喊,仿佛就在楼下。
阿灰衣着向来灰黑衣打扮。
余声声只能在黑暗中望清阿灰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
他粗糙大掌覆盖在她脸颊,身体全然压住她,个子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的唇落下来。
余声声略微转过脸避开。
敢直接吻她,她理应立即离开的,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阿灰动作虽热切霸道,她却没有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许是左手手腕被他捏住。
阿灰还会用大拇指指腹轻微地蹭蹭。
那是种轻柔地安抚。
阿灰呼吸的气息很热,身体也很强壮,有跟女子截然不同的被包围、压制之感。
在他身边会让人觉得安心。
像萧郁,虽残暴,也让她觉得……安心。
萧郁从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一丝一毫,更别说遇见刘鸷陈裳这种人。
阿灰唇还是很靠近,黑暗中,他喊她名字:“声声。”
近在咫尺,清晰得是一个字一个字落入耳朵。
余声声如遭雷击,如梦惊醒!
不仅是脸,视线,此时此刻,她竟觉得连这低低唤她名字的声音,阿灰都跟萧郁一模一样!
余声声登时推开他。
冲进屋关门。
……不该出去的。
就像上次进马车,她一心神不宁,就容易心绪紊乱,做出错误决定。
因这事,余声声再没有跟阿灰正面对视,一直躲避,幸好阿灰也未穷追猛打。
三天之期也到,下山离去。
余声声回到徽州姨母家中,刚回卧房没多久,小菊火急火燎牵着裙子跑回来:
“小姐,刘公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就在我们去烟州后,这布政使大人给刘公子请了个什么神医给他医治。那神医说要用特殊法子,还要烧炭驱邪。就屏退下人,不得让任何人入内。谁想里面传来刘公子叫喊之声,凄惨至极!”
“之后呢?”
“那布政使本是在外面等的,听得声音不对,待人冲进去,就见那神医翻窗逃走,再去看刘公子——”小菊确实该去说书,还会刻意停顿,“——那大夫不仅将刘公子的手脚筋挑断,更是生生喂他吞下火炭!还、还阉了他!”
小菊说着笑出声。
要是能人道,说不定布政使还会买女子给他传宗接代,祸害几个人呢。
现如今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找到是何人所为了吗?”
“没呢。布政使大人气坏了,还是他请进府,当着他面残害的大公子。立时派人彻查。只查到那大夫是伙贼匪中的,现已逃到了山上,也不知躲哪去了。”
余声声拿起梳子。
想事情时,她会习惯拨梳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