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昆仑山巅的冰天雪地,一人一剑,覆雪前行。一脚抬起落下,深深陷入松软的积雪中,抬头仰望天际,是眩目刺眼的阳光,灼得她闭紧双眼。
周遭风景忽然飞快变化起来,是她下山后的最初三年,游历四海所见过的美景,有花有树,还有潺潺清泉,然而这一切风光,飞快流转过后,又忽然消失。
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从高处坠落,跌入一片如稠墨般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坠入深海,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从无尽的黑暗上方伸下一只手,向她探来。梦里的她想也不想,双手一起拉住,任由那只手将她拖拽出黑暗。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人,是那陪伴她两年,为她出生入死,奋不顾身的少年。
却在这时,梦里的天空,飘坠下无数雨点,将眼前人浑身打得透湿,仿佛被墨迹洇开的画像,变得模糊不堪。
沈星遥清晰感受到内心漫溢开一阵惶恐,下意识握紧那只手,不敢松开。
她忽然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握着一只手,十指死死扣着对方手背。
可那只手却不属于梦境里的那个人,而是叶惊寒。
他静静看着她,神情由紧张担忧转为释然,神态异常疲惫,仿佛很久没有休息过。
沈星遥一愣,立刻松开双手,缩回被褥。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桑洵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半开玩笑道:“叶惊寒,这都七天了。你再不去睡,就不怕在这翘辫子?”
他走到床边,见沈星遥两眼圆睁,先是一愣,随后指着她道:“居然醒了?伤好啦?”
沈星遥微微一愣:“你们……”
“你昏睡了七天七夜,他也一直守你守到现在。”桑洵放下铜盆,道,“老祖宗都说你不一定能醒。他还真的死死盯着,一刻都不敢离开。”
沈星遥心底忽然浮起一丝疚意,露出抱歉的神色,对叶惊寒道:“对不住……这些天太麻烦你了。”
“无妨,没事就好。”叶惊寒波澜不惊,“可还有哪觉得不适?”
沈星遥摇了摇头,双手扶着床板坐起身来,忽觉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不由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怎么了?”叶惊寒俯下身来,关切问道。
“有点……饿……”沈星遥目露难色。
“也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等会儿。”桑洵说着,转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端了一大托盘的吃食回来,放在桌上。
沈星遥由叶惊寒搀扶,翻身下了床榻,走到桌旁坐下。
叶惊寒拿起筷子对齐,递到她手中。
沈星遥扒了几口饭,压下腹中酸水,方转向二人问道:“最近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多少?我昏睡的这几日,可还发生过其他的事?”
“只知道各大门派结成联盟要抓你,围捕你时。那位凌公子同你起了争端,当场决裂。”桑洵说道,“后来他去了一趟云梦山,好像也就是那时候,云梦山上死了不少人,还包括李成舟和陆琳。”
“他们真的死了?”沈星遥眉心一紧。
“姐姐,从悬崖上跌下去,还能有几成活命的机会?”桑洵一手叉腰,道。
“可是……”沈星遥欲言又止,索性低下头去,喝了口汤。
“后来薛良玉出现,把你带走。”叶惊寒道,“就在你养伤的这几天,凌无非跟着夏敬回了光州。夏敬对外宣称,他是白落英与陆靖玄的儿子,也是钧天阁一脉正统,尊为少掌门。”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沈星遥平静道。
“你不觉得他耍了你吗?”桑洵问道,“在这最危难的时候丢下你,自己风风光光回去,把你当成什么了?”
“事情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沈星遥不紧不慢道。
“怎么不一样?”桑洵困惑不已,“他如此负你,难道还有其他说辞?”
“我与他之间缘分已尽,”沈星遥漫不经心夹了口菜丢进嘴里,嚼碎咽下,方继续说道,“他护我两年,几乎为我放弃一切,仁至义尽。我不想对他恶言相加。”
“所以说,不是他想割舍,而是你想保护他?”叶惊寒眸子拂过一丝诧异。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沈星遥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那你接下来可有其他打算?”叶惊寒问道。
“你不是也想杀薛良玉吗?”沈星遥朝他望去,莞尔笑道,“不如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杀人于无形?我想把他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墙上示威。”
一旁的桑洵听了,唇角略一抽搐,忍不住插嘴道:“沈女侠,我看你这资质不错,很适合做个刺客。正好过些日子,我们便要起事,要不要一起去?”
“起事?”沈星遥略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檀奇的事已经解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