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九月,昆仑山上严寒如凛冬,山下却仍处在落叶的深秋。
四处城镇村落的云游戏班,已唱起了新的戏码:妖女张素知,因受围剿,未能实施恶行,心有不甘,便将魔教教主之位,传到唯一的女儿手里。女儿成年以后,□□正派侠士,各处布局,大肆杀戮,扬言要为母亲报仇,却终究毙命于正道侠士剑下。
沈星遥坐在角落,听着这些歪曲事实的戏码,不觉摇头,嗤笑别过脸去。
近日里,妖女为祸江湖的传闻,已越传越玄乎,许多名不见经传,甚至她根本不曾听过名字的小门派,也都有人丧生,甚至灭门。
这些无端的杀戮,与她根本毫无关系,却都被记在了她的头上。
“让一让,让一让。”随着话音响起,几个江湖人模样打扮的粗壮汉子走进客店大堂,江南路的人都推搡到一边,放眼扫视四周,见靠窗的位置,只有沈星遥这桌是一个人,便走了过来,一拍桌子,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一张落了灰的空桌,道,“小娘们儿,坐那儿去,大爷我要坐这儿。”
“这么多位置,偏看上我这一张?”沈星遥挑唇一笑,端起茶水,漫不经心小饮一口,道,“不换。”
“嘿,小娘儿们胆还挺肥,知道咱们哥儿几个是谁吗?”为首的那人挽起袖子,两指托着下颌,用极其猥琐的眼神打量她一番道,“长得倒是不错,你要是亲大爷一口,大爷我就原谅你。”
沈星遥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眼朝那人一瞥,轻笑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娘儿们,别怪咱没提醒你。”一旁的狗腿子接茬道,“这位可是咱们城里大名鼎鼎的刀神,你要是不识趣的话,可休怪咱们无礼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害怕。”沈星遥说着,缓缓从桌下抽出一只狭长的布包,拉开绑在上下两端的绳索。
布片垂落,一柄通体漆黑的横刀露了出来。
此时台上戏码,正唱到妖女来到红叶山庄,大肆厮杀的一折——
“不知施庄主可认得我手里的这把刀?”
“是玉尘!是张素知的刀——”
台上伶人,为营造氛围,哇呀呀嚷开一片。
沈星遥余光扫过看台,拿起手里的刀,横在那兄弟几人眼前,笑道:“刚巧,我这把刀也有一个名字。”说着,拇指按在护手一侧,轻轻推出,“它也叫做‘玉尘’,你们说说,巧不巧?”
说完这话,她的眸底腾地浮起一丝杀意。
几个闹事者闻言,陡然色变,转身便跑。然而为首那人还没跑出几步,便被沈星遥一把扣住肩头拖了回来,一刀架上脖颈。
“妖……妖女……不不不,女侠……女侠饶命,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过我吧。”那人话说到一半,□□便已湿了。
一股臊气顿时在大堂内弥漫开来。
此间动静过大,一时惊动了酒肆大堂,所有瞧见此景的人,都吓得跑了出去,夺路狂奔。
沈星遥看着这般情形,又觉好笑,又觉凄凉。
当年她无名无禄,孤身下山,独自一人四海漂泊,从不惹是生非,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如今,她也仍旧安安分分,不曾主动伤人,却被冠上恶名。
这样的“名扬天下”,还不如不要。
“算你走运。”沈星遥用刀背敲了敲那人的脸,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道,“今日我不想杀人,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
那人听了这话,不迭点头,立时带着一干弟兄连滚带爬逃出酒肆。
沈星遥已暴露了身份,自然也不便多留,收起玉尘便翻窗离开,临行之时,还不忘拿起那张先前包裹横刀的粗布,又重新把刀包了起来。
她本想去幽州的折剑山庄查看一番,谁知到了半途,却被黑压压的一片人给拦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上回前来拦过路的各派联盟中人,上回未能同行的卫椼。
只是这一次没能看见李成洲,取而代之的,是玉华门的华洋。
“好热闹啊。”沈星遥皮笑肉不笑道,“这一次又打算把我抓哪去?”
“你这妖女,连李师兄他们也不肯放过,”钟柏两眼通红,指着沈星遥骂道,“我师兄师姐心怀仁厚,三番四次饶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将他们打落山崖,生死不知,这世上怎会有你如此恶毒的女人?”
李成洲和陆琳死了?沈星遥心下大惊,却不便表露,只嗤笑一声别过脸,道:“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干的了?”
薛良玉为彻底击溃她,竟如此大肆屠戮各门派里那些颇有作为的后生,如此残忍下作,老天怎么还不收他?
“早说这妖女该死,你们却要拦着,”卫椼脸色阴沉得可怕,“当初就该让我杀了她!”
华洋略一拱手,向后退出半步,摇头长叹一声,眼中尽是可惜之色。
沈星遥懒得废话,横刀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