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沈星遥昏昏沉沉睁开双目,首先望见的便是满面担忧守在床边的凌无非,她揉了揉额头,依稀想起自己受伤昏迷前,看见竹西亭带人走来,不由分说将二人推搡入房中关押,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竹西亭呢?”沈星遥在凌无非的搀扶下坐直身子,无力靠在他肩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却觉胸腔内的每一处脏腑都因为这一呼一吸发出剧痛,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一般。
“她信不过那些人,亲自去找谢辽了。”凌无非道。
“那现在是何情形?”沈星遥试图起身,却觉浑身酸痛无力,稍一坐直,便头昏脑胀,无意识向前栽倒,刚好摔入凌无非怀中。
“你还是别乱动了。”凌无非拥住她的身子,温声说道,“走不了的。”
“可她要是找到了谢辽,我们岂非……”
“放心,她找不到。”凌无非道,“除非她真懂妖法,否则就算掘地三尺,也只能失望而回。”
“你这么有把握?”沈星遥一愣,抬眼朝他望来。
“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凌无非展颜,笑容平静,似有成竹在胸。
沈星遥认真盯着他双眼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安心靠在他怀中。
“我算是弄明白了,天玄教这帮人,相互制约,谁也不服谁。”凌无非叹了口气,道,“竹西亭虽得天星珠之力,却因此寿数衰减,需以教中秘术相辅,方能延缓异化之症。但那套秘术,却是由教中几个长□□同修炼,那些人始终坚持,若想令天玄教长盛不衰,便要不断寻找新的圣女,延续使命。”
“那同我又有何关系?”沈星遥不解道。
“这些日子,他们虽抓了不少女子回去,但终究与你不同。”凌无非道,“当年伯母借由天象使他们相信,她就是转世归来的第一代圣女。因此,个个都将你视为他们重新壮大天玄教的希望。”
“那……你又是怎么……”沈星遥说到一半,忽地一愣,敲了敲自己脑袋,自嘲似的笑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竹西亭可就找不到谢辽了。”
凌无非笑了笑,轻抚她头顶,柔声说道:“你受了伤,要好好静养,这些事就先别操心了。”
沈星遥慵懒地窝在他怀里,轻阖双目,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凌无非垂眸,一脸疼惜望着她,用手背轻揉她面颊,柔声问道:“可有哪里觉得难受?”
“浑身疼,”沈星遥无力道,“竹西亭那些手段,千奇百怪,我可吃不消。”
凌无非听到这话,眼中疼惜之色愈显,见她脸色苍白,分外虚弱,愈觉心疼不已,微微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沈星遥已有许久未与他这般在私下里单独相处,如今,虽落在天玄教门人手里,却未受打扰,反倒乐得自在。
二人相互依偎,轻声细语,相互倾诉了许多话,令这屋中气氛,逐渐升温。直到沈星遥倦怠已极,倚在凌无非怀中酣然睡去。
却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摔门声响,打破了这温暖。
沈星遥受惊睁眼。凌无非亦目露警觉,护住她回身望去,正瞧见竹西亭气势汹汹朝二人走来。
“你杀了他?”竹西亭的脸色无比难看。
凌无非缓缓摇头。
“那我为何找不到他?”竹西亭咬牙切齿。
“我早就提醒过竹教主,没有我的帮助,你绝对见不到谢辽。”凌无非神色泰然。
“你很喜欢玩捉迷藏吗?”竹西亭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同你玩一局。”
她说完这话,便轻轻击了三掌。顷刻之间,守在门外的数名银发人,如潮水般涌入屋中。
沈星遥觉出势头不对,硬撑着翻身下床,不及站稳,便觉一阵极其刚猛的劲风扑面而来,迫得连连向旁退开,再想走去凌无非身边,跟前已多了数人。凌无非见状凝眉,正待上前,却觉眼前仿佛多了一堵无形的墙,怎么也无法跨越。
“你想干什么?”凌无非怒视竹西亭,直面那双骇人的红瞳,竟毫不畏惧。
“我们来玩个游戏。”竹西亭眼中杀机逐渐褪去,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我听说,江湖中人都将琼山派的女子视作天上的神仙,冰清玉洁,不染尘埃。这样的神仙,不该只属于你。”
凌无非大惊,不等开口,便已被一股几可排山倒海的力量掀倒在地。
“我已同你们周旋太久,早没有耐心了。”竹西亭冲几名银发人轻轻挥手,道,“她本就是圣女,自有她的使命。你独占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凌无非怒极,却也无能为力。
沈星遥本欲拔刀,却因伤势发作,呕血倒地。几名银发人便如鬼魅一般,一拥而上,将她拉出门去。
“星遥!”凌无非冲着那些人背影消失的方向高声吼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萧索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