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进去。”
苑宇彤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吉娃娃在他怀里不停扑腾,赵景柯捧着她泪眼汪汪的脸,语气不再像哄小孩似的温柔,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强硬的、命令的,不容反驳,只许遵从。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气场的打压,这一次她清楚地明白了这是□□者的强势。
如果她再反抗,得到的必然是不可收拾的雷霆之怒。
她怂了。
紧绷着脸上的皮肤,抿着唇瓣,强忍回眼泪,还剩下一点点虚无的倔强。
像是商场里闹了半天却没人妥协的小孩,只得气恼地收回眼泪。
赵景柯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途中丝毫不敢放松。上了车就立刻把车门锁住。
她的脸被空调暖风吹得有些灼热,鼻腔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是一定不会让你贸然冲进去的,我刚说过不要让自己置身在危险里,你想要古董我再给你买就好了。我刚才态度不好,但这是原则问题,没什么东西比你的命重要。”赵景柯用指腹擦掉她脸上挂着的泪珠,又轻声哄着。
她一扭头躲避着他的关切,荏弱的气声说:“我不想让它毁在我的手上。”
“说不定没毁呢,修缮房子的时候再找找。”他揉了揉苑宇彤的头发,“别哭了,现在师傅师娘还在车里,我们不能总待在这里吧,你看我都湿身了。可怜可怜我?”
苑宇彤扁着嘴点了点头,赵景柯眼尾绽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哭,我来之后哭了两次了吧?”
本来她情绪很稳定,但自从他来….
一切都变了。
“扫把星。”
静默了一会儿,苑宇彤低低地嘟囔。
赵景柯挑了挑眉,“看来是平静下来了,又开始怼我了。你开我的车在前面带路,我和师父开你的车跟着。”
苑宇彤脑子里一团糟,只好听从赵景柯的安排。
她和师父换了位置,开着赵景柯的车下了山,一路上师娘唉声叹气心疼着她的祖宅,“景柯早就和我说过老宅该修缮了,还要找人来修,但我一直没当回事。今天差点就出了事,他和你师父把那些瓷瓶都搬出来之后,又返回去拿你的,被掉下来的砖砸到了后背,也不知道砸坏没有?他来了咱们这儿,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咱们这儿不会真的克他吧?…”
她心里一颤,鼻子又酸了,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明明自己要进去他死命拦着。
他怎么不说自己受伤的事呢?
但当着受了惊的师娘的面,她必须保持镇静。
苑宇彤的飞度车上,师父关切赵景柯后背的伤,反复问了几次他都说没事。
师父也很内疚自责,“你来这儿我们都没有照顾好你,病刚好又让你受了伤,唉…”。
“岳师不用叹气,她在这儿我也在这儿,就很开心。只是…”赵景柯顿了顿,“我发现她…有点轴。古董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明知危险还一个劲往里冲。她以前也这样吗?”
曾经赵景柯喜欢她,却不完全了解她,入住老宅之后才开始对她有了一些浅薄的了解。
岳文治在车里点了一根烟,把车窗打开个缝,缕缕烟雾顺着那道缝隙在空中舞动着,“你看过宇彤的鼻烟壶内画吧,那个高山流水,中间孤独的一人,那就是她。她跟我学书法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姑娘字画妍媚,很成熟,有天赋,那时候她还小,人也灵动。但章文刚去世那会儿,她的画也好,书法也好,总是能看出一种尖锐的戾气。我让她学微书,让她静心,让她忘我、忘仇隙。”
岳文治深深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确实有些效果,可能也是岁数见长的原因,她从德国回来之后我就发现她的画有了深度,有种不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的老成。不瞒你说,我有时候看看她的书画,看看她这个人,觉得很割裂。我想这也是她能把洛神画好的原因吧,她能画出《洛神赋》里人神有别的遗憾。”
赵景柯默不作声认真听着,眼睛看着前面的苑宇彤开着的车。
漫长且平淡的岁月也许不足以改变人的性情,但突然的变故和颠沛的生活改变了她的心境。
“自从正式拜师之后,她就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她没有朋友,每天只和书画、陶瓷作伴,对这些东西的感情自然深一些,人也就不太懂得变通,就是你说的轴。你来了我留下你,也是觉得她需要一个年龄相仿的人来陪伴。我和她师娘毕竟岁数大了,她对我们尊敬有余,沟通不足。你来了之后她比以前快乐。”
赵景柯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真的吗,岳师?我还觉得我来之后她一直嫌弃我。”
“是真的,但我想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她和你那时喜欢的人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你看到了她性格上的缺憾,觉得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不喜欢,趁现在走,不要勉强,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