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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宇彤收到赵景柯短信的时候是他离开老宅的第二天下午,她正和师父师娘在山下的陶瓷工厂。
一排排上了釉但还没烧制的瓷瓶大小不一,器型各异。但她不是要从中选一个,而是在拉坯机器旁边亲眼看着匠人制作符合她标准的玉壶春瓶。
她坐在小马扎上盯着拉坯成型,看着人家揉练泥料的过程十分治愈,手机在手中震了一下,打开手机赵景柯发来消息。
【开始选瓷瓶了吗?】
苑宇彤拍了一张工匠拉坯的照片发给了他,
【在做,高30厘米,口径8.4厘米,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苑宇彤看过修坯,基本成型等待干透还得几天,起身去工厂的碟碗区找到师娘。途中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赵景柯。
【三天之后我回去,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
走到师娘身边,师娘正盯着一个已经出窑的瓷盘,瓷面绘着两颗樱桃,师娘揽着她的胳膊虚指瓷盘上的樱桃,笑着说:“好久没吃樱桃,馋了。”
苑雨彤扫了一眼,“画得一般,现在不是樱桃的季节吧?”
师娘撇了撇嘴说:“跟你师父一个毛病,不过也是,如果在城市,生鲜店没准有,山下的菜市场...”
师娘浅浅抱怨过就拉着她去寻师父,她拿出手机给赵景柯发了一条
【樱桃能买到吗?】
师父正在画釉上彩的匠人身旁抽着烟眯着眼歪着头,专注地看着,每次他们一来这里,他就要来看看人家的画,不呆上一整天是回不去的。
傍晚他们才花了五十元带着一个残品玉壶春瓶回了家,她准备等待素烧期间先练练手。
她从书房最低下的柜子里拿出赵景柯的古董。
面对着两个瓷瓶,不免感叹,连瓷器都各有各命。赵景柯的瓷器能换城市一套房,她手里的瓷器如果不是她买回来,就要在工厂里等待被扔掉。
拿出手机看到赵景柯下午几乎秒回的信息
【能,等着。】
她又回了一句
【谢谢。】
按下静音键,把手机收进书桌旁的一个小抽屉,创作时绝对要心无旁骛。
她把古董瓷瓶小心翼翼包裹重新放回柜子,垫了两层软布,又把自己得瓷瓶架在支板上,细白如玉的手指轻柔地抚了抚残次的瓷瓶,“谢谢你陪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摊开最终的纸稿,点灯焚香,研磨添笔,一切准备就绪,提笔的时刻手还是微微颤抖。
纸面和瓷器的曲面完全不同,构思和纸稿时她都考虑到了,还是心难静。
她打算在残品瓷瓶上练画,第一笔在眼线虚虚落墨,日光灯筒打在瓷面上,人物合一,她全然忘了已经是凌晨时分。
熬了六个小时,终于将五官绘就,才在书房的小床上倒头睡去,醒来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师父师娘都没有叫她,用师娘的话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毛病”。
她是师父的入室子弟,自然有样学样,夜晚创作,白天睡觉。只要手里有活的时候,他们的作息就完全是猫头鹰的作息,师娘已经习惯了。
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赵景柯
【早点休息。】
发信时间是凌晨两点。
他不是也在熬夜吗?
洗脸漱口,去厨房端出师娘留给她的饭,懒得再热,冷餐吃过之后进了师父的书房。
从正式着手这幅作品的时候,师娘已经揽过了大部分家务,但是师父书房里的花草娇贵得很,需要个细致的人来养。
师父不在书房,应该是山间采风去了。桌上摆着刚起头的微书《诗词六百首》瓷瓶,这种巨大的瓷瓶得用五六年才能完成,师父又在挑战自己的高度。
她托着腮想什么时候也能像师父一样,有勇气和气力用五六年时间只做一件作品,心还是太浮。
观音莲的枯叶自动脱落了几片,化入书房的花池里。最近她在忙《洛神赋》的事,疏于打理。
一旦认真去做一件事,其他的就难免疏忽,她不是能一心二用的人。
她拿出水壶喷湿了叶片,用小方巾擦着绿叶,忽然想起和赵景柯初次在师父的书房争锋相对,想着想着又走了神。
师父走进书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把鬓边的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师父在桌前坐下开始准备微书工具,顺嘴问她:“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
嗯?我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