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菲错愕地看向站在台阶上的黑发神明。
难道神真的会偷听人声?否则他怎么能说出和她心里想的几乎一样的话,可偏偏这种话最不应该公之于众。
神殿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身穿暗红色长裙的圣女身上。
他们不说话,但目光里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却暴露无遗。
神从不冤枉任何无辜人,也不会伤害虔诚的信徒。
可布兰登圣女一向也恪守职责,从未犯错,更何况她的信仰无人质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这样恶意揣测神明?
在这个瞬间,圣女与神似乎站在了对立面。
这不是流程中出了纰漏,也不是稍不注意犯了错。
是可能被上升到信仰层面的严重问题。
身为圣女,无凭无据怀疑信奉的神明企图毒杀自己的信徒,这种指控如果坐实,难以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阿洛菲的耳膜猛烈鼓动,她抬头看去,台阶上的赫墨尼抬颌喝着酒,目光斜落在她身上,一刻没有移开。
她的脑子短暂的出现一片空白,直到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庇斯特动了动,分明是要开口的样子。
她在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然不是!”
“不是吗?”赫墨尼晃了晃酒杯:“那你刚刚想跟阿肯斯泰达说什么?”
白银骑士也抬起头看她。
阿洛菲把酒壶捧在胸前:“在光明神殿里,是不能够喝酒的,我本想提醒白银骑士应当把酒带出去再喝,不过他的反应比我快。”
她从来没这么庆幸过,自己对《神诫》的熟悉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在这么短时间内,她能找出一个解困的理由,而且那是出自神明曾经的圣谕。
有了《神诫》作支撑,她的心里变得淡定了很多,仰起头,脸上露出了甜美笑容:“您赐予白银骑士礼物,我有责任提醒他这份特殊的礼物应该延后分享。”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失职了。”
神殿里的氛围轻松了许多,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圣女说得没错,每个熟知《神诫》的神官都记得有这么一条禁令,可是刚才无人敢提。
因为是神说要赐予阿肯斯泰达酒,他们又怎么能提出异议?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忤逆神的意志。
神赐下礼物,对信徒来说是无上荣光,可圣女谨记神明的旨意又有什么错呢?
坠月士兵中甚至有不少人对她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年轻漂亮的布兰登圣女并不是个只有好看皮囊的花瓶,她甚至敢面对神明质疑时据理力争。
勇敢又聪明,是坠月人颇为欣赏的本质。
真聪明,不,应该说是狡猾吧。
黑暗神几乎有些冷漠的想,看看这个狡猾的圣女,即使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肉眼可见的慌乱不已,也能挣扎着把谎圆上。
面对着神明,也敢撒谎的人,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可她的想法又是那么容易看透。
望着她因为脱困放松了许多的脸,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躁动与兴奋混合在一起,他迫不及待要看她被拖入深渊时,会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她就必须倚仗他才能呼吸与存活了。
意识到这种可预想的将来,黑暗神又生出千年前面对珍贵的狩猎对象时那种悸动。
他朗声大笑,连杯中的酒都几乎要洒出来,香味在神殿中飘溢,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他毫不在意的一挥手:“以前有过这样无聊的禁令?”
“那从现在开始它被废除了,”他动了动手指,一个精美的酒杯出现在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圣女身前,“你也可以喝。”
他很确定她并不那么擅长喝酒,烈酒正好让她的脑袋变得没那么清醒,不至于总是狡猾的在他面前钻各种空子。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总不可能拒绝——
“我不能喝酒,”她甚至没有多作一秒的犹豫,“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阿洛菲非常清楚的记得,数年前她无意中偷喝了庇斯特酿制的果酒,入口清甜,谁知道后劲竟非常大,后来听侍女们说,她把一个长枕头当成了庇斯特,拿起一本故事说,就嚷着要给他念睡前故事,而那时候,太阳还高悬在天上。
听说庇斯特赶来看见这一幕时,当场黑了脸,严厉责罚了值守的侍卫,并且从此禁止她再喝酒。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喝酒,尤其那看起来还是相当浓郁的烈酒,她可不想喝醉了在神殿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知道无礼还说出来,应该只有你了。”黑暗神冷笑一声。
气氛又有点紧张。
神官们垂下头,有些埋怨圣女的自作主张和胆大包天,本来今天典礼没能按照教会指定的流程走已经是严重的事,阿洛菲竟然还敢当众顶撞神明。
所有人都感觉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