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破庙里,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
阿苑讶异地挑了下眉,还是回答了:
“是热锅。”
“热锅?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我家乡的食物,距离这里几千里之遥,你没听说过,又有什么稀奇?”阿苑继续细细解释:“我家在蜀滇交界的偏远小镇,山多,常年阴天少日,湿气极重,所以家乡人爱食辣锅祛湿,这个热锅以牛油加特殊香料炒制为底,易存不腐,我一路靠它,方能不饿肚子。”
所以,她肤色如此之白,仿佛极少经过日晒。姜梨暗暗点头,心思里突然转起另一个念头:
“这热锅味美,操作又简单,不拘于厨工,为何城中竟然无人做此生意?”
“唔,”阿苑嘴角翘翘,“你可一试。”
姜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不行,他羽翼未丰,本钱不够,尚无力撑起自己的生意,况且,眼下还有一个大难题未解,如果在三月前不能把那批发霉的湖缎折价卖出,恐怕他不被撤底赶出家门,也会再无碰触商事之机。
“阿苑,你上次不告而别,为何这次又专门来找我?”
阿苑苦笑一下:
“因为我癸水来了。”
姜梨脸再次涌上血色,为少女能如此坦然地说自己私隐而坐立难安:
“你~”
“听我说,我天生休质异于常人,人家少女癸水每月一回,我半年都不来一次,但,一来就像历劫一样。”
“哦?什么意思?”
“就像你看到我时那样,癸水来时,我会虚弱至极,哪怕是轻轻的响动,对我都如尖刀加身般痛楚。我平素怕吵远避人群尚可躲个清净,这个时候却是避无可避。”
“怕吵?”回想起在破庙中发生的情形,他最不理解就是这个。
阿苑点点头:
“我知你不信,但我总是觉得这世间太吵,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无边的嘈杂,吵得我浑身疼痛,头痛欲裂,小时侯常常昏睡十几个时辰,苦不堪言。”
姜梨皱着眉头,努力想找出类似的情形来理解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人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唇舌如剑,三国诸葛孔明骂杀王朗,人言亦是利器,亦能伤人,是这一回事吗?”
“我不知道。但这个声音不是现实中发出的声音,似是人心中的声音,堵耳是无用的。”
“。。。都说佛门是清净之地,你可有去寺庙求问过菩萨?”
“寺庙吗?寺庙才更吵闹,香火越鼎盛的地方,越是吵得凶。”
这,太超纲了!少年脑子快打结了,心里升起一股荒谬之感:
“那,这与你来找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你美。”
这,真不是在调戏他吗?姜梨站起身来,怒瞪他一眼,他竟然真信了她的鬼话:
“你是在给我讲笑话?”
“并不是”,阿苑叹一口气,“这么说吧,如果不是你现在坐在我面前,我看得见你的脸,那现在,我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姜梨下意识伸手摸脸,他为了这幅相貌受尽打压,又因貌美之利有了一些反抗之力,本就对自己的面容有爱恨难分的复杂情绪,现在听她这么说,咬咬牙,坐下去:
“脸能医病?那还要大夫干什么?你最好能让我信你,不然我真得赶你出去。”
“我也知很难让你相信,我爹是江湖游医,从小为了治我这毛病,我几乎是泡在药里长大的,但任何药石对我完全无效,只有两种情况,能缓我痛楚。”
“哪两种?”
“一是天上月,二是颜如玉。”
姜梨想到那晚,她见月亮出来,欣喜地移动到月光之下的举动,虽然仍是觉得非常荒谬,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的。
阿苑继续说:
“但是天上月不常有,颜如玉亦是少见。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我平时躲在庙中远离人烟,只是需要买东西时才不得不到闹市上走一走,其实我早就在街上认出了你,但那时,我并不想找你,直到我癸水将来,我怕不找你,会死在庙中无人知。”
“所以,看着我,就能让你好受一些?”
姜梨声音起了异样,倾前靠近她,抓住她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俊颜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告诉我,你的本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