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有些沙哑的男声传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推门而进,背光站着,脸藏在模糊的黑色里,只有一双下垂眼是亮的,眼白几乎发银的白,目光在洪晴身上来回打量。
屋外乡里长老村民跪了一大片,几个卫兵拦在前面,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嫁给一个瞎子多没意思,嫁给我吧。”
他淡淡的说话,又好像被自己逗笑那样笑起来,嘴唇高高勾起。洪晴终于看清他,肤色润白,和善的脸还有几分孩子气,一身乌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剑鞘精美剑把嵌银丝的长剑,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
和嬴政有三分相似。
她转身上前一步行礼,把嬴政挡在身后,山野间的狩猎让她对味道格外的敏感,自己身上那熏人的桂花香,都压不住对方身上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只能是那个最危险的人物。
“民女洪氏,见过公子子胜。”
“好聪明,你真是好聪明。”赢子胜笑的愈发灿烂,甚至轻轻的鼓起掌来,眨眼间就站在她面前,伸手贴在洪晴脸边,没有触碰,轻轻的挑起了她鬓角的发丝。
“咸阳那些人从都城到边境埋了多少眼线,连只虫子都飞不出去,却一直也没找见人。我想着莫不是会错意向着这岸门来了,两个小娃儿能有多大的胆子。”
他收回手,轻轻的整理着袖口。“看你知道我的名字,倒还真是特意来的,小丫头,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剑锋瞬间抵在洪晴的脖颈上,剑身压着她的肩膀,沉重而冰凉,没有刺痛感,他在最后收了劲刚好的触碰而不伤人,可见其惊人的控制力。
“不过是走投无路,公子过誉了。”
她很害怕,腿已经完全软了,完全靠着意志力强撑着自己站在这里,脑子里就像是爆发了一场火灾,爆炸的信息飞快的旋转着,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眼下的形式几乎不可能反抗,他的速度太快了,手里的吹箭能不能用上都存疑,何况屋外还把守着官兵,靠他们两个人杀了赢子胜,也大概率会被官兵和村民打死。
可是不反抗,被捏在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手里,能不能活过今天也是未知。她手指头都要掐进掌心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观察眼前的赢子胜。
心理学角度认为,人的行为都有预兆和原因,洪晴眼下只能竭尽全力的去抓住那些细枝末节的预兆信息,规避当场被杀的那种风险,保护身后的嬴政。
“你是说我的话错了?”赢子胜眉毛一挑,脸上没有了一丝笑意,阴测测的盯着洪晴,手上的剑却没有动。
“民女只是想着坦诚己见,家贫不曾有机会读过书,说错话希望公子可以多多包容。”
她脑海中飞过了五六个答案,最终选择了最中庸的那一句,所幸选对了,男人听闻又恢复了笑容,剑也随手插回了剑鞘。
“我喜欢听人说实话,你既然要嫁给我,这一点可要记住了。”
“我身份低微……”洪晴没想到他竟然继续了关于结婚的话题,已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普通人家都已经娶了正妻,生了孩子。他言语中用的是嫁,是正妻才能用的字眼,不知道是至今未婚还是正妻已经死了,透露着一股诡异,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一定要让我不高兴吗?”男人笑着问,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与真正的情绪是相反的,又或者根本无关,只是随机的笑或者冷冽。
“公子误会了,民女只是想说,希望可以有人教一些礼仪,婚礼上少犯一些错事。”洪晴飞快的补救,脸上神色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慌张,发间却已经有些出汗了。
“不愧是我的夫人。哦,还有我未来的侄子呢。”
他似乎玩够了,一把扯开洪晴,俯视着她身后的嬴政。男孩脸色淡淡的,穿着破旧的衣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替我选了个好夫人,我要怎么奖励你呢?”赢子胜的身体诡异的低下去,蛇一样弯着身子,野兽一样轻轻的嗅闻着嬴政的脸。
“公子。”洪晴知道自己出声很危险,但雍正的手藏在袖子里,脸色又是冰一样的木着,这是他情绪到了极限的表现。他手里还有一只吹箭,如果忍不住用上了,两个人的性命都会搭在这里。
“噗”非常轻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脑海,那把冰冷的长剑插在了洪晴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子胜满身。血滴子落在那漆黑的衣服上,瞬间化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剑捅的并不深,没有杀意,是虐待和玩弄。
嬴政脸上也溅满了鲜血,眼睛中露出了非常少见的悲伤和恐惧。
“叮咚。”又是那遥远而神秘的断玉声。
洪晴心里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烧,无尽的愤怒碰撞着她的神经,身体的剧痛也席卷而来,只觉得人要晕过去了,但到此为止是不行的,一定要保住嬴政那孩子。